黃海註:以下的文章係世界華人科普作家協會理事長董仁威所撰,文中評述大陸著名的人文科幻作家韓松的最新作品《地鐵》,對身居台灣無法即時一窺新書內容的讀者,閱讀此文甚有幫助,作者董仁威認為韓松此書出版時,所有題名推介的人士皆是純文學界的作家,但文中仍可以找到不少的科幻元素,科幻反而被作者認為次要的或點綴性的,董仁威力爭論證本書為科幻小說,這情形讓我們想起馮內果(Kurt Vonnegut, 1922-2007) 和他的作品,馮內果自己不承認寫的是科幻小說,他只利用了科幻元素表達他的人文省思,構成他的作品。

       我要說的是,作為廣義的科幻小說,本書仍可歸類其中。科幻小說本來包括了烏托邦小說、反烏托邦小說,甚至奇幻小說(世界華文科幻協會設立的星雲獎,本來包括了幻想小說,一如美國的星雲獎)我們可以把科幻小說的版圖在廣義上加以擴大,上溯自柏拉圖的《理想國》、湯瑪斯.摩爾《烏托邦》、弗蘭西斯.培根《新亞特蘭提斯》,那麼韓松的作品要列為純文學作品或科幻作品,都可隨興為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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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仁威:

韩松长篇科幻小说《地铁》与反乌托邦 



新年伊始,我收到韓松從北京寄來,饋贈筆者的長篇科幻小說:《地鐵》。令我奇怪的是,策劃方果殼閱讀是將其作為純文學作品推出的,推薦的作家沒有一個是科幻科普界的。推薦打頭的是著名作家阿來,他雖曾擔任過《科幻世界》雜誌社的社長,但他的骨子裏卻與“科幻”一點關係都沒有,他是一個純文學作家。其他的推薦者也與科幻一點關係都沒有。看來,策劃方是在竭力將《地鐵》與科幻劃清界限。

《地鐵》與科幻有沒有關係?算不算科幻小說?筆者倒要看看。

同時,令我震撼的是,《地鐵》的第一條廣告語是《華文世界反烏托邦的新長征》,《地鐵》與反烏托邦有什麼關係?
 
筆者便抱著《地鐵》沒日沒夜地啃起來。讀《地鐵》沒有當初筆者讀韓松的另一部長篇科幻傑作《紅色海洋》那麼輕鬆愉快。《紅色海洋》的第一卷似一篇成人童話,文筆優美、故事有趣。《地鐵》第一卷看起來卻令人窒息,那個可憐巴巴即將退休的小公務員,活脫脫像契柯夫筆下《小公務員之死》中的那個同樣可憐巴巴的俄國小官吏。

但是,《地鐵》卻像一塊磁鐵,吸引我讀下去,愛不釋手,並震撼著我的心靈。
掩卷沉思,筆者認可果殼閱讀將其作為純文學推出的努力。因為《地鐵》作為純文學作品,是當之無愧的優秀作品,比之當代許多獲得過茅盾文學獎、魯迅文學獎的那些純文學作品不知高明多少倍。也基本認同《華文世界反烏托邦的新長征》這個廣告語。

為什麼筆者認同《地鐵》是一部高舉反烏托邦大旗的文學作品?《地鐵》為什麼同反烏托邦有如此密切的聯繫?

看完《地鐵》全文,其中沒有一句話提到“烏托邦”和“反烏托邦”。《地鐵》中通篇只有對人性中最陰暗的一面的無情揭露,讓人覺得寫得“怪頭怪腦”的,有些描寫則讓人難以接受。

先看第一卷《末班》,一個即將退體的小公務員在搭乘地鐵回家途中,發現隧道深處出現了很多奇怪矮人,把同車人都裝進瓶子裏運走了。老人決定自己去尋找答案。結果是,他的上司發現,這位似乎叫老王的老人竟親手將自己裝進了玻璃瓶子。
這一篇寫得還不算怪,第二部《驚變》就開始“怪”起來了,怪得為當代倫理道德所不能容忍,使不少人罵韓松“變態”!

《驚變》寫一列地鐵沒有像往常一樣靠站,而是一直不停地瘋狂行駛。一個叫小寂的攀岩運動員打破窗戶,通過一節節車廂爬向車頭時,他發現裏面的人們正在進行各種怪頭怪腦的事。他看到在一節車廂裏,擠成肉餅的人在長期瘋狂的賓士中,人的本性暴露出來,互不認識擠在一起的陌生男女,雙方都是自覺自願地脫光了衣服,站立著反復進行性交。“周行和面前的女人已經性交了兩次。他們不再不好意思,而覺得這正是他們在此刻一定要幹的。他們再不做,就什麼也來不及了。周圍的人也在忙碌著同樣的事。”更有甚者:“那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也在坦然承受的狀態中,笑盈盈地接受了群體的輪奸。”

你看,寫得怪不怪?要多怪有多怪!

另一節節車廂更怪,他“仔細一看,嚇得一哆嗦。原來,乘客們正擠在一起埋頭吃東西。他們拿著的,是人手、人腿和人肝……大家吃得鮮血淋漓。”
看看,寫得嚇人不嚇人?要多嚇人有多嚇人!

第三篇《符號》,一個叫小武的男孩兒帶領著一群人,在一個叫卡卡的女孩兒帶領下,深入地下,去探索一次“避災”實驗的秘密。誰知,卡卡卻是一個“死人”,她的“鬼”生目標便是探索自己是怎麼死去的。一個“死人”,卻是教導人們如何活下去的領路人。第四篇《天堂》就更怪了,寫的是,已完全在地底生活的人類,老鼠成為了人類生存下去的引路人。第五篇《廢墟》,一對叫霧水和露珠的異性伴侶,被派出已被外星人佔領的地球,去尋找藏於廢棄的地鐵世界中的秘密。原來,“地鐵是災難後的一個復興中心。”進一步探索,才發現,人類早已滅亡,代替人類的智慧生物是老鼠。看:

“克裏茲!異族其實早已滅絕了!”老鼠口齒清晰,逐字逐句地說。

這時,霧水看見,在一望無際的紅色海面上,像廣告上的鮮花一樣,綻放出了億萬具白色的、人類的屍骨。

北師大的楊蓓在評論《地鐵驚變》這篇構成長篇《地鐵》、發表在《科幻世界》上的中篇時說:

“在《地鐵驚變》中,韓松從現實世界出發,帶領讀者走進一個虛妄的時空,從縱的歷史向度探討個人和世界的終極命運。他整合、濃縮人類史,提煉出警示的精髓,提供一份末日啟示錄。同時,通過對人類命運的描寫,韓松展示了一種奇特的歷史觀——人類的歷史只不過是建立在‘食’與‘色’基礎上生息繁衍的歷史。‘惡是歷史發展的動力’。這種惡是不加掩飾的人性中的本惡。人類與生俱來的‘惡’,成為推動歷史進程的內在原因,獸性在人類發展中具有巨大作用——這種對人類獸性的挖掘及對其在歷史進程中的體現的探討,在某種意義上正是對人的復原和對人類文明理性精神的對抗和消解。”

我基本上同意楊蓓這一評論,不再贅言,我要補充的是,韓松的《地鐵》中關於人類獸性的挖掘,是對一百一十年前誕生的佛洛德主義的一種科學闡釋,也是反烏托邦的理論依據。
人之初,性善性惡的爭論古今中外都有,至今沒有定論。一百一十年前,偉大的奧地利生理學家佛洛德在《夢的解析》一書中對人性作了最不留情面的剖析,以後,佛洛德在他的一系列著作中闡釋了他的主義。

佛洛德的研究是從精神病人開始的。精神病人中的抑鬱症、癔病、精神分裂症患者,大概可以說是人世間之最痛苦者。他們由於超我、自我對本我的殘酷壓抑,內心的心理能量無法渲泄,積聚到心理承受的極限,便或者向內突然爆炸產生自殺行動,或者向外突然爆炸發生常人難以理喻的瘋狂行動,如殺人等。他進一步探索產生這些現象的生理、心理、社會因素,提出“潛意識、前意識、意識”,“本我、自我、超我”,“心理能量、能量發洩、反能量發洩”等一系列獨特的概念,創建潛意識論、本能論、人格論等一系列人學理論。

佛洛德主義的基本點是,人行為的動力是心理能量。人的心理能量主要源於人的兩種基本的本能:愛欲本能與死亡本能。其中,又以愛欲本能中的性欲本能最為重要。性欲本能產生的心理能量被稱為“力比多”。人行為的心理動力蘊藏在屬於本我範疇的潛意識中,是人行為的原動力。本我中的力比多及其他心理能量向外渲泄,受到自我的壓抑,便轉換成自我中的心理能量,自我中的心理能量向外渲泄,受到超我的壓抑,便轉換成超我中的心理能量。機體還用反能量渲泄機制來調節心理能量在本我、自我、超我中的平衡。

佛洛德主義自誕生以來,一方面對社會造成了巨大的影響,一方面又受到各界激烈的抨擊。110年過去了,仍然如此。但是,110年的社會實踐證明,佛洛德學說的核心無比正確。在“烏托邦”興起時,佛洛德依據對人性的透徹瞭解,就認定“烏托邦”是不可能實現的。
為什麼“烏托邦”不可能實現?因為“烏托邦”是建立在“人性善”的基礎上的。事實上,人的本性同野獸一樣,在生存本能和死亡本能的驅動下,為了“食”與“色”二字,什麼壞事都能幹出來。

但是,由於人類創造了文明,便使人有了三重人格,即由自然屬性造就的“本我”;文明造就的“超我”;介於二者之間的“自我”。本我位於人格結構的最底層,是人格結構中最原始、最隱秘、最模糊而不可及的部分,是真正的“心理實在”。本我單一地指向獲得快樂,躲避痛苦。它是從遺傳得來的自然屬性,靠遺傳的本能提供能量,激起欲望,不與外界發生直接的交流,我行我素。它不受任何理性、邏輯準則、價值觀、道德原則、倫理觀、法律、譽論等社會因素的約束,充分體現了和人的軀體一樣與生俱來的本性:貪婪、自私、孤僻、非理性、無邏輯、易衝動、無定性等。它是人在獲得外部經驗前就已存在的內部世界,是構成人的生命力的內在核心。它依靠本能性的衝動行為滿足自己的欲望和要求。要是這種行為受阻,它便通過想像、幻想、幻覺、作夢等途徑曲折地滿足這些欲求。本我遵循快樂原則行事。

    本我是先天的人,自我是在本我基礎上形成的,是後天環境作用於先天的結果。自我植根於本我之中,接受本我趨樂避苦的要求,同時,由於自我是本我與外界環境聯繫的中間環節,它在行動時必需按照常識、邏輯進行理性思維,看這樣做是否安全。自我是三級人格結構中的安全管理機構,使人的行為趨利避害。自我一切從自身的安全出發,很“勢利”。自我還有一種類似本我的功能,那就是產生幻覺和“做白日夢”,把那些在現實生活中難以實現的想法變成美麗的肥皂泡,取得虛幻的愉悅。手淫即是一例。當然,自我能分辨出哪是幻覺,哪是真實。自我遵循現實原則行事。

    自我進一步昇華,便有了超我。超我遵循至善原則行事,是人類社會化的產物,是人類文化和文明的結晶。在自我基礎上產生的超我,要求人的行為要至善至美,全然不顧及本我的欲望衝動。它用不同國家、不同民族、不同時代、不同地位、不同性別、不同年齡、不同階級、不同家族的倫理道德觀念,嚴格審視人的行為是否符合“天理良心”的要求,是否與“真善美”的標準一致,並以此決定對自我的獎懲。自我作得對,超我便為自我驕傲自豪,自我也就有了自尊自愛的愉悅感。自我擋不住欲望的誘惑,做了違背真善美原則的錯事、壞事時,超我便會產生恥感,為自我羞愧內疚,使自我產生自恨負罪感。  

指揮人的現實行為的是自我。但自我的行為受本我和超我的限制,也受自我的行為準則的限制,處於三難之中。佛洛德形象地描述這種狀態:“可憐的自我,它必須侍候三個殘酷的主人,且需盡力調合三個主人的要求和主張。這些要求常互相分岐,甚至互相衝突。”比如,一個愛國者,面臨敵人的嚴刑拷打,促其投降叛變、賣國求榮。這時,人靈魂中的自我便會被三個主人矛盾重重的命令搞得神魂顛倒,痛不欲生,人格結構中的多重性也會得到充分展示。本我會命令他:不惜一切代價避免刑訊的痛苦,取得敵人許諾的那些享受金錢美女、榮華富貴的快樂;超我則要求自我:即使拋頭顱灑熱血,也不能賣國求榮,“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自我的原則有些騎牆:“來個假投降吧,‘留得青山在,那怕沒柴燒。’以求苟安。但千萬不能做有損國家、民族的事,更不能因自己的變節而出賣自己人。”然而,客觀環境又很少有可能實現“自我”的如意算盤,兩全其美。於是,便會出現自我複雜的決策可能。或者他聽從了超我的呼喚寧死不屈,成為彪炳史冊的民族英雄,如文天祥、史可法;或者成為遺臭萬年的罪人,如秦檜、汪精衛;或假降僥倖成功最終下場堪悲者,如日軍南京大屠殺中被戳的大批國軍降兵降將。

但是,人類建立的由三重人格構成的文明人是十分脆弱的,君不見,在極端條件下,不少社會精英迅速淪為無恥的叛徒就是例證。而韓松的《地鐵》,就是他設計的在極端條件下,如封閉的《地鐵》環境中,文明在短期內被摧毀的事例。文明被摧毀以後,人性中的獸性暴露無遺,日常的倫理道德,作人的基本準則和底線,全都“去他媽的!”。
徹底披露人性中的獸性,有何益處?這是否是韓松有些“變態”?是否是韓松在“變態”中的自我發洩?

恁我對韓松的瞭解,“變態”說是不能成立的。韓松的“自我”是個溫文爾雅的儒者,他嚴於律已、寬以待人。他常常與劉慈欣相比,自愧弗如,並自稱是劉慈欣的粉絲,說,劉慈欣“把我們寫的那些‘科幻小說’碾得粉碎。”他說這話是很真誠的,雖然他這話說得並不完全對。劉慈欣和韓松是兩種不同科幻小說風格的代表,同為世界級人物,沒有誰高誰低的問題。不僅對劉慈欣如此,他對其他科幻作家的小說總是讚賞多於指斥,很少聽到他說攻擊其他科幻作家的話,包括那些眾口一辭認為是“小人”的科幻同行。“對同志像天般的溫暖”,這是韓松性格的一個方面。但他又是一個充滿俠肝義膽的人,在“科幻世界”事件中,他大義凜然,發了兩篇檄文式的通碟,全然不顧這樣會給自己的仕途帶來不利的影響。
在日常生活中,你全然看不出韓松有何“變態”之舉,那麼,為什麼有的人看了他的小說後卻得出韓松“變態”的結論呢?大概是因為韓松的小說將人性中的黑暗世界暴露得太徹底,太不留情面,太寡廉鮮恥了。

然而,筆者認為,韓松對人性中黑暗世界的揭露,其目的是反烏托邦的。在空想社會主義的創始人、英國人湯瑪斯•莫爾的名著《烏托邦》中,虛構了一個理想國:烏托邦。在那裏,實行著按需分配的原則,大家穿統一的工作服,在公共食堂吃飯,財產是公有的,人民是平等的,管理者是人民的勤務員,由秘密投票產生,而私有制則是萬惡之源,必須消滅它。

本來,烏托邦就有空想的意思,我們卻有不少人“淘神費力”將它從空想變成現實。在中國,20世紀五、六十年代,做了烏托邦的一次最大的實驗。中國成立了一大二公的人民公社,取締了一切私有財產,包括農民的那一點點可憐的“自留地”。人們集體勞動,在公共食堂“敝開肚皮吃飯”。但是,人們卻並不因為“吃飽了,喝足了”,就“鼓足幹勁生產”,而是在土地上“磨洋工”,裝模作樣地“鋤頭高高舉起”,輕輕落下。表面上看到的是到處紅旗招展,“遍地英雄下夕煙”的熱鬧場面,是“激情燃燒的歲月”,實質上是賣嘴皮子吹牛和出工不出力的無效勞動。後果是人禍為主的“三年自然災害”,全國餓死了四千萬人。

人們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會這樣?其實,答案很簡單,那些想當然的領導人不懂得佛洛德的學說,沒有“科學的世界觀”,把人想得太好了。他們不承認科學家研究人性的結果,忽視人自然屬性中那些“自私”的基因難以教化的作用。
在一百多年的社會實踐中,人們才發現,社會只有針對人類“自私的基因”對症下藥,用“競爭”和“市場經濟”這兩味靈丹妙藥,才能調動起人人為自己而實現自身潛能、創造財富的主觀能動性。同時,如《聖經》中上帝與人類簽約一樣,由社會與個人牽約,用法律、法規約束人的自然屬性中可能危及他人、危及社會的“劣根性”。只有這樣,一個“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絕大多數人豐衣足食的理想社會才會建成。

韓松的《地鐵》及其他科幻小說揭示人類自然屬性中的獸性,其意義也在此。人們不要以為,反科學的烏托邦不會捲土重來。如今,中國大陸一股唱紅歌,懷念“激情燃燒的歲月”,緬懷“毛澤東時代”的邪風越吹越烈,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為主構成的新左派越來越猖獗。筆者要借用伏契克在《絞刑架下的報告》中的一句話來警示中國大陸的同胞:“人們,我愛你們,但是,你們要警惕呵!”

說到這裏,筆者還有一個問題沒得出答案:《地鐵》與科幻有沒有關係?算不算科幻小說?
筆者毫不猶豫地就可以下結論:韓松的《地鐵》不僅是最優秀的純文學作品之一,也是最優秀的科幻文學作品之一,與劉慈欣的科幻小說《三體3—死神永生》(筆者在往返大洋洲七次坐飛機時看完了這部劃時代的小說,今後有話說)一起,是2010-2011年度,世界華語科幻的扛鼎之作、雙璧。

你這樣說,有何根據?因為《地鐵》是否科幻小說均無定論,筆者不得不從正名開始,論證《地鐵》是科幻小說。

什麼是科幻小說?至今沒有權威性的定論,但筆者認同王曉達下的一個定義,即“科幻小說是與科學有關的小說”。

如何認識人性,就是一個科學問題,而且是一個大得不得了的科學問題,這涉及到自然科學中的人類基因學、精神病理學,涉及到社會科學中的哲學、社會學、人類學、歷史學,涉及到介於社會科學與自然科學兩者之間的心理學,等等。韓松在《地鐵》中探討人性,與科學大大地有關,怎能說韓松的小說不是科幻小說?

不僅如此,《地鐵》中也不乏傳統的科幻因素,比如“蟲洞”“核災難”“超級磁懸浮列車”“變異人”“外星人”“人類的潛能”等,也不乏新穎的科幻構想,如“可擕式能源轉換器”,“能夠把一種能量轉換成另一種能量,比如說,把潮汐的動能轉化為能夠直接吸收的化學熱量,用來支援人體的新陳代謝。”還有,與人類的進化相反,人類會不會退化?退化後是什麼模樣?韓松對此作了預測。此外,“資訊難民”“濕化資訊”“軟資源行星”“資訊地圖”“腦波雷達”等等帶著現代氣息的新穎名詞隨處可見……

因此,筆者以為,“果殼閱讀”只做對了一半,他們忽略了《地鐵》是一部科幻小說,是韓松一系列有關地鐵的科幻小說經整理後的合集。雖然有一批科幻迷不喜歡韓松的作品,但還有一大批科幻迷是其粉絲,不少科幻科普界的有識之士將韓松當作華語科幻界的驕傲。

筆者認為,韓松和劉慈欣一樣,是中國當今擁有的兩個具有世界水準的科幻大家之一。這一觀點,筆者雖然遭遇過科幻界一些大腕的反對,但也得到不少知音。最先高度評價韓松作品的吳岩、大力舉薦出版韓松另一部長篇科幻小說《紅色海洋》的李重民,自不必多言。我在赴臺灣考察途中的旅伴、上海科普研究所科幻研究室主任達世新也“英雄所見略同”,認為當代華語科幻界,惟劉慈欣、韓松是不同流派科幻文學的龍頭老大,世界級的人物。在普通科幻迷中也不乏韓松的知音,筆者去年末到澳大利亞悉尼,就碰到一個“韓迷”—水弓,她對韓松的科幻小說推崇備至。

筆者以為,宣傳推廣韓松的長篇科幻小說,千萬別捨本逐末,把韓松的科幻迷放在次要地位,將科普科幻界放在次要地位,而把主要精力放到去純文學界尋找支持,尋找讀者。那樣是會得不償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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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韓松博客的介紹:
《地鐵》為一部都市懸疑、驚悚和幻想類作品,被喻為“技術時代的聊齋志異,電子囚籠中的卡夫卡”。全書分為五個獨立中篇,彼此間有隱藏的線索交叉,因此也可視為分段式長篇。《末班》,一個老人在搭乘地鐵回家途中,發現從隧道深處出現了很多奇怪矮人,把同車人都裝進瓶子裏運走了。老人決定自己去尋找答案。《驚變》,地鐵沒有像往常一樣靠站,而是一直不停地瘋狂行駛。一個青年打破窗戶,想爬到車頭處看看究竟。在經過一節節車廂時,發現裏面的人們正在發生各種變異……《符號》,地面上的城市看似正常運轉,但似乎整個世界只是一個實驗場。一個男孩兒深入地下,試圖揭開這個秘密。《天堂》,人類已完全在地底生活,而老鼠似乎正在成為人類生存下去的引路人。《廢墟》,地球已經由外星人接管,兩個少年男女被秘密派回地球,以尋找先輩遺留的重要機密。這機密就藏於廢棄的地鐵世界中。而在外星人的地球指揮中心裏,答案似乎遠比想像的複雜。 

作者資訊
  韓松,生於重慶,1984—1991年就讀于武漢大學英文系、新聞系,獲文學學士學位及法學碩士學位。1991年進入新華社,歷任記者、《瞭望東方週刊》雜誌副總編輯、執行總編輯,現任新華社對外新聞編輯部副主任兼中央新聞採訪中心副主任,《中國軍隊》雜誌編委。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科普作家協會會員。已出版小說等著作十餘部,多次在海內外獲得大獎。作品被譯為英文、義大利文、日文和希伯來文。 

目錄
  自序 中國人的地鐵狂歡
  末班
  一、回家路漫漫
  二、空心乘客
  三、世界相隔開
  四、怪人搬運工
  五、白晝的壓力
  六、天機不可洩漏
  七、表格迷宮
  八、地鐵是怎樣煉成的
  九、胡同中的秘密
  十、新陳代謝
  十一、未來與“他們”
  十二、“吳先生”
  十三、胎兒或標本
  驚變
  一、微妙的狼狽
  二、沒有了解脫的希望
  三、有吃的嗎
  四、到前面去看一看
  五、在外面
  六、平衡的優勝
  七、瘋了
  八、難以滿足的欲望
  九、命運的懸崖
  十、變老了
  十一、更多的變化
  十二、技術帶來的希望
  十三、新生態
  十四、諸世界
  十五、回到出發原點
  十六、新起點
  符號
  一、實驗
  二、深井
  三、彆扭
  四、“沒有歷史深度的技術型國家”
  五、新型地鐵
  六、“地鐵之友”
  七、交通病理學
  八、窟中峰頂
  九、新世界
  十、三位一體
  十一、未來之城
  十二、“教堂”
  十三、萎縮之魔
  十四、異類
  十五、終於變了
  十六、愛
  十七、偵探之死
  十八、乘客的下落
  十九、女性異體人
  二十、水獸
  二一、“英尼斯”
  二二、嬰兒
  天堂
  一、車長
  二、怪聲
  三、鼠語者
  四、世界與大爆炸
  五、火
  六、影
  七、水
  八、機車
  九、轉述者
  十、死
  十一、戰場打掃者
  十二、德里達自治體
  十三、祭品
  十四、引路者
  十五、人鼠之戰
  十六、上面
  十七、異族
  十八、深窟
  廢墟
  一、遺址公園
  二、“情死”
  三、重生
  四、答案
  五、謁見亡者
  六、鬼魅猶在
  七、廢墟探險者
  八、“第七天堂”
  九、地底摩崖
  十、“神”的解救
  十一、工具與系統
  十二、廢墟
  附錄一 世界主要地鐵災難
  附錄二 地鐵事故應急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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