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科學幻想文學的特質

第一節 從生態的角度解讀科幻

一 對未來生態的反省

甚多的科學幻想文學,是在省思社會的生態,與傳統文學相近。不同的是科學幻想文學對文明的視角通常較宏觀且理性,而傳統文學針對人心的描寫較微觀且細膩。

曾永成(2000年)論及文藝與生活環境的生態關係:

從來的文藝,就在努力把自然引入人們的生活,不僅用自然的生態啟迪人們的生存智慧,合理地選擇和安排自己的生活,而且自然美直接構成人們的生活內容,從美化環境到調適心靈,怡養性情。園林藝術是如此,詩歌散文也是如此。中國古代的田園詩,謳歌田園生活中人與自然的融洽與和樂,就曾極大地影響了人們對自己的生活方式的選擇和營構。

科幻文學是最能夠反映自然生態變化的文學。許多奇異的題材,都建基於人類改造了自然與人文環境之後,所產生的種種可能性。當人類以為自己的巧手萬能,卻在無意間改變了自然、宇宙與時空的法則,有許多奇怪的現象會發生,也許令人驚喜,也許令人錯愕,這種種文學中的玄想,無不在探討人類與自然生態的本質。

例如黃海在《奇異的航行》中,描寫人類為垃圾所苦而離開地球。一些耳熟能詳的電影,例如侏儸紀公園,也在探討生態的可能性。科幻文學可以說是生態的一種「幻想實驗」,藉由虛擬的實驗,人類可以更完善的保護生態。

所以科幻文學,可以說是對現代文明的「深入反省」。正如在訪問中,黃海說道:「文學可以包含歷史、哲學、經濟、政治,但只有科幻文學,對人類的文明做出最深刻的反省。」這可以說是科學幻想文學的一種特質與傾向,但也不是所有的科學幻想文學都是如此,因為商業化是必需的求生之路。為了生存,有些作品只得迎合次文化,顯得缺乏批判性,因此以上所言科幻對生態的省思,是無法包含媚俗的作品的。

二 科幻與未來學的密切關係

人類一直渴望掌握未來,也一直努力釐清現在,這樣的動力,是使「科學幻想」能夠運轉的一股能量。黃海的作品,常常呈現此一主題。

美國行為學派心理學大師史基納,為了闡述他對於人心的解脫之路,曾寫了一部科學幻想小說《桃源二村》,是「心理學科幻」的經典名著,對於人類的文明,提出了一套心理學、社會學與哲學性的見解,他認為人類許多文明的錯誤,乃來自於心靈的不安,以致於科技的野馬狂奔疾馳,直到橫衝直撞,毀壞慘重猶不能止,正如書中的一段名言:「------舊的問題還沒解決,新的問題卻又產生了。我們的文明有如受驚的野馬,放蹄急奔,風馳電掣,但跑得愈快,痛苦就愈多愈深,就是讓所謂的政治家、教授、作家,盡展所學的放手去做,也駕馭不了這匹狂奔的野馬。」

人所秉以前進的動力,如果是為了名利地位權勢,則人類的文明永無燦爛光明與舒緩平靜,因此他描繪了一個世外桃源般的心理科技實驗村------「桃源二村」,在這個小鎮上,嬰兒從一出生,就生活在無拘無束、安全溫馨的環境之中,藝術家們有穩定的生活支持及充分被欣賞的機會。藉著科學的幻想,一則寓托心中理想,一則諷諭現世,喚醒清明的心靈。

因此許多科幻作家是悲天憫人的,是淑世利樂的,因此科幻文學中包含了文學、心理學、社會學、天文學、物理學、太空科學、醫學、電子資訊、宗教學、哲學,凡是對掌握未來、釐清現在有幫助的學問,無不被包含吸納近來。黃海的作品,對於文明的未來,常常以「烏托邦」與「反烏托邦」的方式,表現他的見解。

三 科學影響文學生態

科學的確對「生態」產生很大的影響,科學改變了森林,改變了平原,也改變了食物鏈,改變了都市風貌,更改變了人們的生活型態,這些改變,必然會反映在作品之中,也因此改變了文藝的生態。

在文藝生態中的改變,是作品的取材------科學的幻想,提供作家表現的主題、趣味的製造、作品的邏輯以及時空跳動的理由,影響之廣,隨處可見,以寫文藝與歷史題材著稱的李潼少年小說為例,他早期的力作《少年噶瑪蘭》中,主角回到過去見到族人們的歷史,時空跳躍的理由是科幻的,而前陣子剛在國語日報連載完的《望天丘》,算是《少年噶瑪蘭》三部曲的第二部,主角講述過去真實的歷史給現在的人聽,時空跳躍的理由,也有科幻的意味。

黃海的創作,是典型的「科幻作品」,但李潼的小說絕不會被歸類成科幻小說,就像一個台灣的古典庭院,即使是出現了一個機器人或飛碟,也沒有人會說這是未來風格的建築。然而「科學幻想」可以說是一種極富趣味的元素,使許多正統文學界的作家樂意引用。就像大餐之中的水果,不僅是飯後的點綴,更常常是主菜中的提味增色要角。

四 中國科幻文學受西方科學文明入侵的影響

中國最早的科幻小說,反映出「科學貧乏、急起直追、救亡圖存、自強排外」的生態。中國最早的科幻小說,始於晚清時代,當時中國門戶被打開,文藝青年們為了強國,而將科幻小說當成一個強力工具,用以喚起國人的科學意識。

時序進入了民國之後,這樣的生態逐漸有了改變,「科學文藝為教育服務」,呈現「教育優先,文學為教育服務」的生態,文學只是糖衣,用來使科學甜美,使兒童容易吃下去,開始有了「科普」------即「科學普及讀物」,當時的知識分子,希望用淺顯易懂的語言,將科學觀念趣味化,以介紹給國人,尤其是小朋友,以增進兒童的科學概念。這仍然是很「務實」的做法,畢竟對於科學觀念的啟迪,真的有滋養催化的作用,但卻不易產生很高的藝術價值。黃海早期作品,科學知識介紹較多,後期則以人文關懷為主。

隨著時序進入了「後現代」,科學文藝逐漸脫離了「為教育服務」的功能性,轉而「向文學靠攏」,以激發想像力與審美趣味為主要訴求,產生了「審美優先,提升為正統文學」的生態,開始注重情節、人物性格的塑造、優美的文學語言、哲學性的反思及深度的人文關懷。

中國的文獻中卻可證實,古代雖然沒有「科學幻想小說」,卻有實實在在的「科學幻想」。機器人、飛碟、計算機,都出現在極早的年代,只是它們的中國名字叫做「鐵冠人」、「仙槎」、「七寶靈檀几」。中國既然極早就有科學幻想,卻為何沒有發展出「成型」的文學,可說是中國的文化意識,士大夫觀念與務實主義太濃,既不重視「科學」,又不鼓勵「幻想」,使得具有規模的科學幻想作品,直到清末才出現。


第二節 科幻作品的屬性

一 科幻小說是更刺激的恐怖故事

二十世紀的人一般常識普遍提高,使得他們不在對以傳統方式所寫的傳奇、怪異、探險類小說感到興趣。對他們而言,鬼魂故事已不再能帶給他刺激,憑空虛構的探險記也已不值得一顧。科學開啟了比鬼魂更為恐怖的門,科技的濫用是令人害怕的因素。

科幻小說的確可以營造恐怖的氛圍,以增加娛樂性,不過科幻不該以恐怖為訴求,也不該以恐怖為滿足,例如《侏儸紀公園》不僅只是一些恐怖效果,還加入了對科技的省思,才有辦法膾炙人口。如應該追求更高的美感體驗與哲理境界,加入更深更濃的人文關懷。

恐怖是基於人類追求刺激的心理,或許可以在虛擬的恐怖中化解生活的壓力與煩惱,如第一本科幻小說瑪莉雪萊的《科學怪人》,其中的恐怖增加了許多可讀性,然而寫給兒童看的文學,是否適合含有恐怖的成分,這個問題就像是「做給孩子吃的菜,該放多少辣椒?」就像《科學怪人》也曾被畫成卡通。辣椒可說無可無不可,黃海的《奇異的航行》、《地球逃亡》等作品中,也都有利用恐怖的氣氛營造懸疑。

如果能像《預言1984》或《記憶受領員》、《白色山脈》中,營造出社會性、哲理性的恐怖氛圍,引導讀者進入省思的境界,則可以稱為成功的文學了。

二 「科幻」與「神怪」非親戚

在中國的誌怪小說中,有哪吒腳踩風火輪的意象,這「風火輪」倒是很像現在的「機車」,在古早科學不發達的時候,這算不算是一種「另類的科幻」呢?而外星人「神出鬼沒」,到底算不算「另類的神怪」呢?

「科幻」與「神怪」相同之處,是他們都是「描述超現實現象」的,同樣是在追求一種「神秘」與「新奇」的美感,希望激發讀者的「好奇心」與「想像力」。

「神怪故事」講的是神鬼的幻想,由一些奇異的想像,可以達到一種「神秘的美感」。然而神怪的行為,不受科學原理的限制,甚至建築在「宗教」的基礎上,例如孫悟空,他想做什麼,就能靠著法術去做,不需要交代它的科學邏輯,但「科幻」就不同了,必須清楚的符合科學原理,所以「神怪」可說是「違反科學」的,而科幻是「科學」的,是「反不科學」的,因此,「科幻」與「神怪」的邏輯大不相同。

三 科幻常取材穿越古今的傳說

在信史開始之前,人們靠著「傳說」來傳承人類共同的歷史,保留人們共同的生存經驗與感情,形成榮格所說的「集體潛意識」。科幻與傳說,具有某種血緣關係,但不像是一等親那麼親,傳說是為了描述史實、傳承歷史,它的藝術成分較低,而科幻則是一個藝術品,為的是審美及趣味。

太空或者未來的時空,慢慢已經成為現代人的「新傳說」,當古代的傳說已經失去舞台,在現代的傳說故事中,開場已經不限於「在很久很久以前」,而又多加上了「在若干若干世紀後」,相同的是人的愛恨情仇慾望等戲碼的演出,鄭運鴻(2003)談到好萊塢電影在這方面的現象:「《沙丘魔堡》在銀河系上演著莎士比亞的宮廷鬥爭戲碼,《星際大戰》在星球間重現著推翻帝國的抗暴戰役,《星艦迷航記》在宇宙中複製著西部拓荒史和冷戰世界觀。」

四 科幻是「預言式」的未來歷史

科幻作家,常扮演「預言者」的角色,科幻小說中,常常針對未來將發生的事,做出臆測,在幾大宗教初創時期,許多「先知」扮演著這樣的角色,如「聖經」、「佛經」、「可蘭經」等等,都有對未來世界的描述,也預言著人間的大亂,甚至毀滅。

科學幻想的預言,對於未來科技發展,如凡爾納(法國)的《海底兩萬里》,對社會現象的預言,如威爾斯(英國)的作品,對心理與行為科學的預言,如史基納(美國)的《桃源二村》,對於醫學產生的倫理問題,如王晉康(中國)的《生死平衡》,對於環境惡化,如黃海的《奇異的航行》、《大鼻國歷險記》。《奇異的航行》中,預言未來人類被自己所製造的垃圾所苦,不得不離開家園,在太空中四處流浪。《大鼻國歷險記》中,地球因為核子戰爭,造成了許多基因變異,因此有些人避難到地底下去,有些人變成奇形怪狀。

科學幻想也常常引導著科技的發展,科學畢竟仍少不了想像,科學家也會參考科幻文學中的未來景象。日本發展步行的機器人就是一例,步行比用履帶複雜許多,正如鄭運鴻 (2002)所言:「日本與歐美之間的科幻有許多差異,其中最凸顯的課題就是機器人,------其實科技及科幻之間有相當重要的關係。」 科技愈發達,就愈像是科學幻想預言的實現。

人們總想預知未來,宗教、政治、經濟、哲學、文學、科學各個領域,都有對未來不同的預測,應該具有類似的「心理基礎」,不同之處在於,「科幻」的預言是對科學作一種「幻想的預測」,可以「激發想像力」。

五 科幻用寓言的技巧表現哲思

科幻的寓意,是建立在科學的基礎上,對人性深處作結合科學的探索。

老舍的《貓城記》,是中國最早的寓言類科幻小說,老舍藉著科學的幻想,來彰顯諷刺的寓意。《貓城記》可說是針對時弊而作,這樣的作品,帶有較強的文學傾向,其中蘊含著作者的哲思,寫作的主題層次較深,使用大量「象徵」的文學技巧,其中又以西方科幻文學界的「新浪潮運動」,其「寓言」的規模與氣勢最為宏偉。

台灣的科幻小說較注重人文省思,而大陸的作品風格則比較注重科學普及的目的,注重實用性。鄭軍(大陸)對此曾提出如下的見解:「與大陸科幻文學誕生於科普陣營不同,臺灣科幻小說從一開始就是由一批純文學家們倡導的。所以他們更多地提倡科幻小說的文學價值。同樣可惜的是,他們的這一傾向也沒有多少創作成果來支撐,只停留在觀念表達上。」台灣的發展方向確實較偏向文學性,幾位倡導的大將,並未將方向引往「科學普及」的方向,而是往文學性、寓言性的方向,作品叫好而不叫座。大陸早期的作品較淺白,缺乏寓言的層次,好處是讀者易於接受,蘊含科學概念較豐富,台灣兒少科幻部分,除黃海外,其他作者對科學鑽研不夠深入,也確實是需要加強的地方。

在本篇論文所探討之黃海作品中,《大鼻國歷險記》、《嫦娥城》、《誰是機器人》、《時間魔術師》等等,也都具有濃濃的寓言色彩。

六 科幻是現代人的神話

神話與神怪不同,在人類還不了解大自然時,會嘗試著用神話去解釋大自然的現象,想像出雷公、地母、女媧、盤古等神話人物,它依附在人類的「心理深處」,根據榮格的說法,它是人類共同的生活經驗,共同的記憶與情感,是為了幫助人類適應這個世界。

比方說有名的科幻電影《聯合縮小軍》,原是艾希莫夫寫的科幻小說改編,大陸翻譯作《奇異的航程》,描述一群科學家,利用縮小技術,將一個縮小的潛水艇放進人體中,進行一次偉大的醫學冒險拯救行動。這對於科學技術仍然不足的人類,無疑是一種新形式的神話。它呈現人類心底的渴望,就像嫦娥奔月的神話,呈現人類希望突破生活範圍、探索未知世界的渴望,《聯合縮小軍》則表現人類希望以醫學控制疾病的渴望。渴望相同,不同的是科學與時代的背景。

榮格的「集體潛意識」,指出世界各地的人們,在不同的地理與文化之下,卻有著類似的神話。科幻算是「文明的警惕」,可以算是現代的神話,會烙印在人心,幫助人們適應未來的世界。而從前的神話也提出一些警告,例如聖經裡提到世界末日的景象,佛經裡提到末法時期的亂象等等,可說多屬於「災難式」的警告。

神話也是人們矇懂無知時,以想像的方法,對「人的立足點」所做的一番探討,所解答的問題,常常是「人是什麼」、「人從哪裡來的」、「天地是誰創造的」、「生活的世界為何會如此」、「自然現象如何產生的」等等,而這卻正是科幻所探討的內涵,是基於同樣的心理動機。他們是功能近似的建築物,卻建築在不同的地基上,不同之處在於「神話是建築在幻想上,而科幻則建築在科學上」。

科幻,也可以稱為「科學神話」,大陸上有一本探討科幻的書,書名就叫做《科學神話》,張系國也曾說:「科幻小說是在創造新的神話。」所以科幻與神話具有一等親的血緣關係。

七 科幻包含充分的推理和偵探

科幻作品必須要「言之成理」,而且這個「理」字,還不能隨隨便便,必須經得起「邏輯推理」的運算,和科學原理的「推理實驗」,這樣有好也有壞,好處是讀者可以從作品中發展自己的邏輯推理,同時激盪理性與感性------這人類文明中寶貴的兩大心靈向度,倘若作家未曾深刻沉潛於他的構思與文字,因而出現了推理上的錯誤與矛盾,則多了一把客觀推理的尺來檢驗他。缺點是讀者有時拒斥推理,嫌累,或覺得「非我族類」,作者有時為了求「理」,就淡了「情」,有時為了接近讀者,濃了「情」,卻又害了「理」。

科學幻想小說的推理,分成兩個層次,一是「科學的推理」,一是「情節的推理」,這兩種推理又常常是互相配合的,是交融在一起的。「說科幻小說是幻想小說,不如說是推理小說來得恰當。 」科幻小說的幻想,不是為求感動就可以不顧推理,如果不負責任違背邏輯,何不乾脆把姓倒著寫,稱為「幻科」,或者乾脆和「科」分家,老老實實取名叫做幻想、玄幻等等。

不同於推理偵探小說,科幻作品除了心證式的推理,還得符合人類科學發展的方向,然而科幻作品常常融入了偵探小說的技巧,例如張之路的《非法智慧》,一開始先鋪陳許多校園裡的怪現象,這些怪現象有著一條線索牽引著,都和記憶能力的轉變有關,最後揭發出大腦植入晶片的秘密,滿足讀者「辦案」的快感,整個情節充滿了懸疑,誘導讀者做出種種的猜測。可以說,「科幻」和「偵探」都誘導讀者循著線索去尋找答案,同時尋找樂趣。

八 科幻有明顯的童話性格

童話最注重奇異境界的描寫,這與科幻文學的技巧相似。科幻小說裡的人物塑造,較正統文藝小說來得簡單而平面,因為通常「對文明的見解」才是「第一焦點」,人物的情感、性格、因果等等,只是襯托作者對文明看法的「第二焦點」,如果太強調第二焦點,則「第一焦點」反而會被掩蓋,失去了正確的焦距而容易模糊不清了。在科學幻想文學中,人物性格常常是比較扁平或是不明顯的,人物的背景常常是忽略過或僅強調一小部分的,這就像童話故事中某某王子公主,或是特殊的動物造型,讓人「一眼看穿」、「一目了然」。

就連威爾斯或亞瑟‧克拉克等經典創作,人物通常也只是見證宇宙奇景的「目擊者」,行為的動機,就像《時光機器》中的主角,時光旅行的動機是單純的為了拯救死去的妻子,是屬於平面的動機與性格。埸景或所謂機關布景場才是真正最精采之處,人物只是用來陪襯故事中的科幻場景和環境變遷。整個場景的設計,比方說街景的變化,時光機器需要的能源似乎用之不竭,地球環境的變動,都很像愛麗絲在漫遊奇境一般。

黃海提到科學幻想文學的場景與人物關係:

寫出離奇或超常的科幻意念、或非現實的場景,則是科幻小說的精髓所在。傳統小說以人性刻劃為尚,------它必須以科幻意念的表達為主,而不是人物的性格刻劃,也可以反過來說:科幻意念代替了傳統小說所重視的人物刻劃。

童話有許多「超現實」的場景,兒童對於現實的認知,不像成人那麼定型,他們充滿了想像力,許多現實中不可能的事,在童話中卻能活生生的出現。科學幻想在現實中也不可能,所以也是「超現實的」,不同的是,科學的幻想在未來卻是有可能實現的。童話與科學幻想文學相同之處,在於他們都是著重於以感官的比喻或象徵,讓讀者產生身歷其境的感覺,讓主角在在奇異的超現實場景中,經歷一連串奇妙的遭遇。

因為科學幻想的作品,不論是科幻小說或是科幻童話,在故事中必然具備著一個時空上迥異於現實的場景,才能產生「新奇」的趣味,故事的情節,也必包含著超現實的可能性,充滿怪誕卻要讓讀者覺得不無可能,這樣才能產生生動的「遊戲性」。更必須將科技加以「擬人化」,最常見的是電腦能像人腦一樣的思考,機器或機器人具有人性,虛擬世界的活靈活現等等。以上種種因素,正說明著科學幻想文體與「童話」有著相當大的共通性,具備著童話的特質,可以說是成人的「童話」,現代人的「神話」。

九 科幻作品與科學童話的區別

在兒童讀物的範疇中,科幻文學與科普讀物常被混為一談,但就本質上,這兩者是不同的,應該要分門別類。

徐正平〈1975年5月〉:「所謂科學童話──它是把自然現象,宇宙奧秘或科學原理,運用高度的想像力,擬人化的用兒童語言,寫出寓有道理的故事來。這種童話,並不帶教訓的意味,更沒有灌注知識的氣息,而是潛移默化中,使人了解科學知識,悟出自然界的自然順序而變化氣質。」

科學童話講求科學知識的精準,它是以「科學普及」為主要訴求的,其中並未包含對未來的臆測,並不包括科幻慣用的「如果科技真的如此,情況就會如何如何」的技法,科學童話建基於科學的穩定現狀與绝對的正確性,不去冒任何臆測的失誤危險,以免誤導讀者。不像科幻文學,可以憑著作者的推理,去建構科學無限的可能性,只要不明顯違背科學原理。

科學童話以現有的科學現象,來製造變化與趣味,而科幻文學則必需超越現有的科學成就,才能製造出奇異與新鮮的情節。所以科學童話中的科學現象,必需是符合科學發展現狀的,不能是「超現實」的,而科幻文學中的科學現象,必需是超越現狀的,一定要是「超現實」的,否則就不符合一個「幻」字了。





第三節 科學幻想文學的分類

一 兒童文學中的分類

兒童科幻文學,因為讀者年齡背景的不同,與成人科幻在形式與內容上皆有所區隔,在分類上應該與成人文學理應有所不同,應該兼顧閱讀年齡與文體,區分為

(一)科學幻想童話
較適合中、高年級兒童閱讀,這個年齡的孩子對於科學幻想的語言、情節較能掌握。低年級兒童受限於科學知識不足,對科幻的接受程度較低,因此科幻元素或許仍可以出現在低幼童話中,甚至一些科幻卡通,幼稚園的小朋友也看得懂,但專為低幼年齡寫的科學幻想童話可以說是少之又少。

(二)科幻生活故事
較適合中、高年級兒童閱讀,與學幻想童話或小說不同之處,在於它的場景選在大家熟悉的日常生活中,整體的形式缺少小說的情節架構,也未在童話的超現實想像上著力。但因為接近真實生活,又帶著童話式的趣味,很容易被小朋友接受,例如黃海的《誰是機器人》,國語日報連載的《怪俠草上飛》,卡通《小叮噹》或譯作《哆啦A夢》,受喜愛的程度歷久不衰。

(三)少年科學幻想小說
具有完整的故事情節、人物科化與主題,篇幅較長,較適合高年級跨國中之兒童閱讀。其中篇幅有長篇、中篇、短篇之分,與一般小說相若。長篇的小說,在海峽兩岸都較少見,有長篇些則是以短篇小說串接起來的。

(四)其他的科學幻想文體
從文體與形式來分,科學幻想散文,科學幻想詩,科學幻想漫畫,也都出現在報章媒體中,然而因為其零星分散,數量有限,所以較少人研究。

二 台灣發行的少年小說的分類參考

陳愫儀(1999)對台灣發行的少年科幻小說曾經從四個向度來做內容分析,四個向度分述如下:

(一) 空間科幻
包括空間探險、太空歌劇、星際爭霸與星際救難等故事型式。
(二) 時間科幻
包括藉著時光旅行發展的故事內容,及以未來世界為背景的故事內容。
(三) 科技科幻
包括生化科技造成的人性與倫理衝突、科技災難造成的環境與社會破壞,機器人衍生的人性本質探討。
(四) 外星人科幻
包括遭外星人入侵的家園保衛戰、外星人在地球落難的經歷等等。

唯其探討的範圍乃界定於台灣創作或譯介之作品,因此並未企圖包含所有科幻少年小說的內容形式,事實上任何一種分類也不可能完全解釋所有可能的內容,分類只是為了梳理並認清本質。陳愫儀對於內容與形式下了一番功夫來整理,對於釐清風格理路很有幫助,但因著簡化與概括,略去了作品的深層,卻也因此給科幻套上些許框架。

三 成人科幻現有的分類參考

然而現在因為國內的兒童科幻作品數量有限,因此分類上仍得倚賴成人的系統,對於釐清作品的屬性較有幫助。以下僅列出國內一些研究者的分類方式。
簡宗梧、周鳳五(1987) 將科幻小說分為兩大類,第一大類中,又細分成四小類,筆者將其整理如下:

(一)機關佈景類
1. 騎士科幻
2. 偵探科幻
3. 言情科幻
4. 文藝科幻
(二)文以載道類
1. 社會諷刺
2. 末日科幻
3. 烏托邦科幻

黃海認為傳統科幻小說的領域,原來就有硬式科幻與軟式科幻之分,將科幻作者思考和表達的方式,大約分為兩種:

(一) 科技派硬科幻
以法國凡爾那一派為代表,取向是「科學能為我們做什麼?」主題往往是樂觀的,中國大陸盛行的「科普派」也屬於此。
(二) 哲理派軟科幻
以英國威爾斯的哲理派為代表。取向是「科學將為我們帶來什麼?」往往是悲觀的,描寫科學帶來的災難恐怖。台灣一般的傳統科幻小說屬於此。

大陸姜雲生所提出的「宇宙全史觀」,也是作品的一種形式,例如張系國的《星雲組曲》,便企圖描繪宇宙不同時空與地理的史詩。此類作品以描寫人類在宇宙時空中的幻化掙扎,與可能出現的景象,往往是波瀾壯闊、氣勢磅礡,美國的艾希莫夫即擅長此類作品。

科學幻想文學的分類,有多少研究者和作家,就有多少不同的脈絡,隨著時代不斷進步,也不斷有流派產生,科學幻想的疆界,看似文學中的一小塊土地,事實上卻浩瀚如海,自成一格,在沒有看完太陽系的地球上所有的科幻文學之前,又有誰能自稱自己的分類標準是放諸四海而皆準的呢?


第四節 科幻的人文思考

一 人文關懷的層面

艾西莫夫(Isaac Asimov)曾提出科幻小說發展的三階段說法:由自然科學走向社會科學,再轉而注重人文科學。

羅伯特.海因萊因與艾西莫夫以及英國作家克拉克,三位科幻界的巨頭,曾經在美國雷根總統的時代,為其恢復西部英雄式的強勢態度,而激烈辯論過。政治與科幻小說常常互為象徵,象徵著人類蹣跚卻匆促不穩的腳步,像警鐘一樣,一聲一聲地提醒著。在2003年美國哥倫比亞號太空梭失事之後,對於科幻小說中許多不精確的描述,做出了反省,也引發了激烈的論戰。科幻小說是不是把宇宙探險描寫得太輝煌又太簡單了,才令太空總署的科學家失去了戒慎恐懼之心?

對宇宙冒險的浪漫憧憬,人類的無知自大,總是人類向未來探索的必經之路。

不論是烏托邦的憧憬,反烏托邦的警訊,都是在追求人類美好的未來。不能為了銷路而媚俗,把探索之路變成了馬戲與牛仔的組合,而落人「太空歌劇」(Space opera)的揶揄,不能為了表面的讀者青睞,而使人文關懷的溫度,變成一根點燃的香煙,隨風飄散逝去的虛無。

黃海的作品,達到若干文明醒思的功能,可惜焦點多在人類共同問題,對本土問題著墨不多。

二 不應淪為逃避文學

好的科學幻想文學,是從一定距離外,回首看人類自身,基於這一定的距離,才能更清楚地對焦,才能將全貌看得更清楚。資深的出版人詹宏志說過:「提醒國內外科幻小說家注意,不要誤解科幻小說只是一種『科學異想』或是『想像科學』,科幻小說自始沒有離開人生、基本人性,或人所生活的社會。」

赫須黎的《美麗新世界》,乍看書名,以為說的是未來的一個理想的世界,但閱讀內容之後,真正進入這個「美麗的世界」中,卻發現不大怎麼美麗,其中充滿了諷刺,作者所取的書名顯然有反諷的意味,作者其實在反抗眼前社會凡事以「資本」、「經濟」為考量,人類竟然變成了「實現科技的手段」,而不是「科技服務的對象」。

即是如「魔戒」這般的世界名著,都被批評為「逃避文學」,科幻文學中總有一些無關社會痛癢的通俗作品,或許真的是用來殺時間用的。《魔戒》是幻想文學中的經典創作,都難免得到這種負面評價,科幻文學如果不能寫出境界,也得小心落入無意義的逃避窠臼,被人當成廉價娛樂了。

黃海的科幻作品,避免了逃避文學的俗濫,屬於有人文思考的作品。

三 多層次的人文思考

科學幻想文學,綜合了社會上各種的層面,形成一個如幻如實的境界。例如張系國的《城》三部曲,葉言都的《我愛溫諾納》,威爾斯的《一九八四》,描繪出未來時空的國度,就綜合了歷史、政治、戰爭、社會、心理各種層面,

科幻如同一幅畫,有點尖端科技的味道,可能帶有外星上的陌生與冰涼,有著對於整個宇宙的沉思,以及閃炫的光和影,卻又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現代社會的影子,及眼前週遭的眾生相。這幅畫有著豐富的印像呈現,可以說是印像派的,在一張平面的畫布上,卻可以同時呈現人類的過去、現在與未來,所以也可以說是立體派的,而這包羅廣闊萬象的圖畫,便都在科學與幻想的翅膀一同揮舞的那一刻,巧妙的完成了。

四 科學時代的新烏托邦

在中國古代,就已經有許多寓理想生活於桃花源的文學作品。在希臘時期,即有「烏托邦」的思想。

不分國界與古今,人類徘徊在現實與烏托邦之間,卻往往在中間地帶迷失了,迷失在希望與幻滅的交替中,在野蠻與高度文明的中間,究竟哪裡是路,哪裡可落腳。科幻文學,就是在尋找這中間地帶,用超現實的藝術技巧,帶領人類的心靈,神遊這塊中間地帶。

在科學發達之後,一切似乎都變得可能,原先做不到的事,藉著科技,萬事皆通,科技帶來光明的希望。然而科技也帶來恐怖、威脅與污染。戰爭的浩劫,野心的擴張,大自然和諧的消失,讓一切毀滅,也都變為可能,甚至文明將會灰飛湮滅。

於是有許多作家將自己的生活理念,寓托於一個與現實隔離的世界。「烏托邦」的希臘文原意就是「不存在」的意思。烏托邦故事能吸引人的首要條件,便是在時空上盡量擺脫現實,呈現「超現實」的風貌,否則沒有人能夠相信它的存在。

科幻作品常常是「烏托邦」,或者是描寫黑暗未來的「反烏托邦」。「反烏托邦」其實也是希望世界更好,是「烏托邦」的反面描述。而不論是「桃花源」,抑或是「反桃花源」,也都是為了讓世界更美好。

五 烏托邦哲思的辯證

史基納 (B.F Skinner),是行為主義心理學派的大師,他寫了一本知名的小說《WALDEN TWO》,國內譯做《桃源二村》,將「行為改變」的理念與技術,實現於小說中的虛構世界,貸給人們無窮的省思。而書名由來,是梭羅所寫的《湖濱散記》,梭羅寫作時,獨自一人住在華爾騰湖(Walden Pond),過了兩年又兩個月桃花源般的日子。他領略與山巒湖泊一體的感覺,與萬物平等和諧地存在著,也對文明做出了明鏡一般的省思,如莊子所言,賢者當如鏡子一般沒有雜染。

反烏托邦的小說如威爾斯的《預言一九八四》,賀須黎的《美麗新世界》,他們對未來世界的行為控制與社會文化,提出深刻的見解。有時表面看來平靜美麗的世界,實際上卻掩藏著對人性的剝奪與桎梏,充滿了荒謬與野蠻。

他讓自己對行為的實驗分析,完全無礙地出現在一個虛構的村子裡,在現實環境中,想要做這樣的實驗是完全不可能的。史基納在書中辯證人類的許多價值,嬰兒一出生,就有不恰當的情感反應與激勵方式,無怪乎社會會變得緊張、患得患失、過度工作、忌妒不安。

黃海則以反烏托邦的方式,在作品中作未來的實驗。

六 科幻寄託的湖濱桃花源

梭羅的《湖濱散記》,之所以能夠為各國文學界傳頌,就在於他寫出了一個純樸無偽、如詩一般的世界,與文明保持一個明晰的距離。從這個世外桃源來返照現世,便讓人得著了許多領悟,在湖濱的沉思,有許多文明的清晰辯證,這裡面有哲學、美學、文學,是讓人心深處久久盪漾的湖中漣漪,讓人看清,文明有一善就有一惡,認清了,思路便不再羈絆。

當我們閱讀《桃源二村》的時候,嚮往著年輕人有充分展現才華與被欣賞的機會,而不靠著獎金來鼓勵才能的發展。工作的目的不是功成名就,而是為了參與生活。史基納秉持的科學理念,是行為主義心理學所強調的激勵與制約的概念,從小應該要能得到充分的愛與安全感,沒有用成就去壓過別人的不當優越感,也沒有為了爭奪利益產生的得失心與緊繃感。

黃海的作品,多處有著烏托邦、反烏托邦的人文思考,且以反烏托邦居多,是研究國內科幻作品反烏托邦概念,必定要探究的,研究者在下面章節將詳述。

第五節 科學幻想與科學文明的關聯


不論是科幻的創作者、出版者或推廣者,都冀望科幻文學是超越「武俠」的新寵兒,它所具有的不僅是片刻的娛樂價值,更能夠影響深遠,創造出「永恆」,兒科幻對於科學思維的啟發,則是科幻文學的恆久價值之一。

世界上科學幻想文學重視科學普及功能的國家,首推中國與蘇聯。然而歐美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主張,例如艾西莫夫就有明顯的科學普及的興趣。他寧可自我定位於「世界最佳科普作家」,而推崇世界最佳科幻作家是克拉克。蘇聯衛星上天以後,艾西莫夫感到科幻小說的科普價值已經不足以在危機面前提高國民的科學素質,於是他的文風更轉向於科普作品。

清末以來,中國把科幻小說當作科學風氣的種子,魯迅譯介《月界旅行》、梁啟超譯介《十二小豪傑》科幻小說,荒江釣叟創作《月球殖民地小說》、徐念慈創作的《新法螺先生譚》,在魯迅、梁啟超等人的鼓吹下,這種子開始發芽,欲藉此普及科學觀念,去除迷信,矯正看不起科學的士大夫思想。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紀,大陸的科幻文學已經卸下教育的嚴肅擔子,但是科幻文學對於兒童創造力、想像力的提昇,仍然是高度重視,配合著國家的文學獎項舉辦,緊扣著各地少兒社的出版政策。

一 科學幻想促進科學普及

科學幻想文學,其中必然包含廣義的科學成分,常做出大膽新奇的預測,提出種種的可能性,誘發讀者去思索,建立自己的假設,檢驗作者的推理,以致於從這一連串思考、預測、對比、驗證的過程中,得到樂趣以及思想能力的啟迪。

金濤(1998年),中國北京科普出版社社長,著名的科幻作家,曾經說過:「以科學普及的目的而言,除了傳播科學知識,使大眾更好地接受科學、親近科學、喜愛科學,還必須大力傳播科學思想、科學觀念以及科學精神。打一個比喻,這就是不僅要給予人們科學知識的『金子』,還要向他們傳播『點石成金』的本領。而後者,恰恰是科幻文學的重要功能,它在這方面發揮著其他通俗科普讀物所不能替代的科普功效。在一定意義上,科幻文學對於開發大腦的創造性思維和科學的想像力,對於人們科學素質的提高,乃至大眾的整體科學思維能力,都有著潛移默化的重要作用。」

如果把科幻文學簡單切割成「硬科幻」與「軟科幻」兩個部分,則硬科幻所包含的科學原理超過軟科幻,然而,說科幻文學「包含」或「符合」科學原理,不如說科幻文學「省思」科學原理來得恰當,因為科幻文學常常世界著科學原理的可能性,來對文明進行省思。既然是由科學原理的立足點,來建立對文明新奇的觀點,便不能偏離科學原理,否則就只能叫「奇幻」,不能叫「科幻」了,而奇幻文學是不能促進科學普及的。

二 啟發科學研究興趣

簡宗梧、周鳳五(1987)肯定科幻小說對少年讀者的啟發,如其所說:「好的科幻小說可以啟發少年人的心智,刺激他的幻想力,鼓勵他從事進一步的科學研究工作。」從事科學工作,必須具備超越現實的想像力,才能輕鬆自如地掌握科技,「從事科學研究工作,缺乏想像力往往成為一大障礙,因此介紹科幻作品,也許可以彌補我們科學教育這方面的缺陷。」

舉例來說,寫〈高卡檔案〉時,他從台大人類學系陳奇祿教授處,認識人類學這們學科。在寫〈我愛溫諾娜〉時,他請教了戚啟勳、陳泰然、任立渝、姚慶鈞等氣象專家,他在該書的後記中寫到:「他們提供了颱風、人造雨和美國颱風改造計畫的知識,並引導我參觀氣象局。」 ,〈我愛溫諾娜〉對科學、政治、軍事的豐富資料,作者收集資料、閱讀消化與向專家諮詢的種種苦心經營,也使這篇作品得到「第八屆時報文學獎科幻小說首獎」。

足見好的科幻小說,是需要嚴謹的收集資料過程,過程绝不下於歷史小說的寫作,而科學原理的融會貫通,甚至是更花時間精神的。一個作品若想要激發讀者對科學的想像,則作者不知得把這樣知識咀嚼又反芻了幾遍。還要把它和生活中活生生的人性結合,才能真正感人。

三 科幻作品不在傳遞知識

科學幻想文學,並不是傳遞科學知識的工具,因為知識本身必須具備純粹且精確的訊息,若摻入其他的因素,例如趣味因素、自由想像的因素,則必然在訊息的傳遞上,減低它的正確性與純粹性,而會造成某種錯誤。科幻文體,包含少量的科學知識,卻加入大量的美感元素,例如奇異境界的美感,怪誕情節的趣味感,特異時空的陌生感等等,具有的感性方面的「藝術性」才是真正的訴求。

例如屬於科普傾向的「科學童話」,為了把科學原理說清楚,必需要謹慎控制摻入的非科學成分,不能佔得太多,或者說粗略的劃分,科學與文學的成分應該是平分秋色的,否則乾脆直稱童話,不必「科學」二字了。但科幻文學中,科學原理的陳述卻只佔很小的部分,為了美感的產生,為了表達作者心中的哲學,科幻作者會刻意摻入許多與科學無關的文學成分,幻想的部分往往遠超過科學原理的陳述,若以傳播知識的單純效益來說,是不經濟的。

黃海的作品,科學知識不是主要重點,藉著科學概念,所做的文明省思才是主題,後面章節將會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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