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哈利波特 乎你撲倒?

中國人不是向真正統治全宇宙者祈禱,而是向這位統治全宇宙者指派的某一神祈禱,不代表中國人的觀念是多神主義…實際上應當可以說中國人的信仰屬於一神論。   
  ~丘宏義《當科學遇到宗教》推薦文
從多維自我的觀點來看,……現世的生命不僅受過去世的影響,也受未來世的影響;每一世會改變其他世的經驗。 ~傅理德曼《心靈與科學的橋》,引述賽斯的觀點。


天界是可愛寧謐祥和的,千百萬種花朵遍佈山川湖泊原野,如織如錦,鍍上一層夢幻般綺麗的色彩,裡面的人物都像是半透明的,想出遊時就在空間飄飛,忽遠忽近,有時會變成遍平或細長條形狀,就像卡通式的線條人物,或是看電影坐在銀幕距離極近的正下方或邊緣,所看到的極瘦長的景物,有時恰似從哈哈鏡裡看到的失真畫面,但這只是偶爾的光景變幻,等到沙鹿和大明兩兄弟調整了視線,擺好自己的心境去看天界的事物,就顯得正常多了,裡面的金碧輝煌建築和美麗花園,就顯出朦朧奇幻的氣派;偶爾他們會遇到自己的阿公在花園邊和一群人悠遊嬉戲,稍縱即逝,看到阿公身上佩掛著阿嬤燒給他的手機,手舞足蹈,蠻高興的樣子。 

大明記得看過科學家惠勒的傳記,好大的一本書,裡面的解說很深奧又難明白:我們的宇宙是觀察者創造的宇宙,我們所看見的世界,只是因為我們是觀察者,這個世界才會存在,換句話說,如果沒有觀察者,世界就不是目前這樣子了;這位諾貝爾獎的物理學家打比方,裁判說:「在我判好壞球之前,好壞球並不存在。」過去的歷史在現在被記錄下來之前是不存在的。就量子世界的不確定性而言,時間先後的理念是沒有意義的;他的說法跟愛因斯坦是一致的。 

「哇,太空梭,兩架太空梭停在那邊。」大明低聲叫著,那是他靈裡面的聲音。 

沙鹿神風定神一看,遠遠湖邊的整齊柳樹旁停了兩架美國的太空梭,挑戰者號和哥倫比亞號,正是電視上介紹的那兩艘。
兄弟倆閃電似的飄過去,進入太空梭哥倫比亞號的靈體裡,盡情的飄遊玩耍,在這艘太空梭的靈體裡,倒也能體驗出無重力狀態的快感,讓人樂陶陶的。忽聽得飛鰻、沙根和吳大猷跟進來,幾個仙人在談話,談的都是很深奧的問題:
  「二00八年發生的事會影響到一九0八年嗎?我想想看,大概是二00八年D日那天有一次原子小黑洞掠過地球,造成可怕的大爆炸。」中國物理學之父吳大猷問:「我知道一九0八年六月三十日發生過爆炸,在西伯利亞,這是一次很神祕的爆炸,難道說會影響到一六二六年五月三十日的北京大爆炸嗎?」
「未來影響過去?有可能嗎?」天文學家沙根深邃的眼望向腳底下的星星,祂說:「難道說我們現在在這兒,是因為未來的我們做了什麼,我們才會出現在這個天堂裡?」
科學仙人陷入思考,沈默著;這時愛因斯坦帶著祂的提琴飄進來。
太空梭的靈體突然飛起來,沙鹿和大明同時「啊」驚叫了一聲,實在太突兀刺激了。
來到天界,本來就覺得飄飄欲仙,現在竟然看到哥倫比亞號太空梭的靈體飛快昇起,載著裡面乘坐的幾個靈魂在天際四外旋轉又旋轉。
一瞬間整個宇宙都在變形迴旋,太空梭靈體來來去去的在時空中奔騰,瞬間進入宇宙深處的瑰麗星雲,穿過銀河裡的龍捲風,越接近銀河中心,星系圓盤的沸騰狀況越激烈,他們目睹星系的碰撞,星爆,冰狀天體;被重力擾動吞沒的星際氣體雲,逐漸成為原始的星系;在旋轉臂的氣體濃雲中,星球誕生前的噴射流;進入黑洞之內,以靈體經歷時間和空間反轉,實在太美妙,太美妙了;最後整個宇宙從無限大縮陷成比原子還小的一小點,再放大成原來目前的樣子,太空梭的靈體也恢復原狀,沙鹿和大明經歷了一次「幻中之幻」的旅行。
周遭一陣子雲霧翻騰,是一種迷離中的迷離,不可思議,經過相當的思考過後,三位科學仙人又談起來…
「2008年會發生什麼事?要到1626年去追查原因嗎?」吳大猷說:「1626年發生的事,要到哪去追查?」
「只能從多元宇宙、多重歷史的概念去理解吧。」量子力學的專家、二十世紀最聰明的科學家飛鰻說:「科幻一點思考吧!十七世紀的爆炸有它的因果關係,二十世紀的爆炸有它的因果關係,二十一世紀的爆炸也有它的因果關係,原來都是各自獨立的事件,卻又可以說是相互關連的,時間線不是一條直線吧,在高次元宇宙裡,過去、現在與未來,是交相影響的;未來也可以影響過去,我們現在要注意的是二00八年D日的事件,它在我們天界裡已經預演了,是很不幸的事,竟然有兩億靈魂走失…那不是地球上的大劫難嗎?」
「慢著,兩億靈魂走失到哪裡去?」吳大猷問。
「走失到另一個宇宙。」飛鰻說:「只有用多元宇宙的觀念能解釋這件事。」
「這樣不是說…二00八年D日某個地方的大爆炸,影響了一九0八年六月三十日西伯利亞大爆炸…再影響了一六二六年五月三十日的北京大爆炸?」吳大猷說。
「荒謬吧?」飛鰻說起祂的名言:「大自然有著荒謬的本質。」
「為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沙根問,祂的眼眸亮得像星星聚集的坑洞。
「這就像以前我們在世時常常在問,人為什麼生,人為什麼死一樣神祕,天界也有它的神祕。」吳大猷說。
「過去、現在和未來,純屬幻相。」愛因斯坦喃喃說起祂的名言。
飛鰻再度把老師約翰‧惠勒的話抬出來,作了結論:
「我的老師惠勒說過:就量子世界的不確定性而言,時間先後的理念並沒有意義,過去是不具意義的,除非它在現在留下紀錄。因此,你能說,未來不會影響過去嗎?」



   沙鹿和大明兩兄弟一方面洋洋得意,以偷為窺天機為樂,一方面卻為神祕的未來即將發生的事憂心恐怖,2008年D日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我們該回去了吧?」大明心裡說,抓住沙鹿的靈體,往太空梭外奔馳。
忽然眼前竄出一團火光,由小變大,由遠而近,正好可以形容急如星火,當它來到兩兄弟眼前正是身穿甲冑左腳踩風火輪、右手拿乾坤圈的紅孩兒哪吒,就是民間信仰傳說法力無邊的太子爺。
沙鹿和大明兩兄弟嚇住了,兩個靈魂抱在一起發抖。
  「站住!」哪吒大喝一聲,風火輪在原地打轉,乾坤圈也耍得快如閃電:「你們是誰?那裡來的?嘿!總算歹到妖魔了!」
哪吒的乾坤圈忽地放大飛出套住兩兄弟的身子,乾坤圈再縮小,把兩兄弟緊緊綑住,兩兄弟動彈不得。
  「我我們…是來自…台台灣…大大甲…」沙鹿口吃起來,大驚失色,沒想到在天堂裡被發現了。
  「我們是…大甲媽祖的信徒!」大明急智應答,身體猛發抖,他害怕犯了闖天堂的罪名。
「媽祖信徒跑到天界來?成仙成佛沒?」
「我們還在念高中。」沙鹿說。
「我們跑來天堂安太歲,求平安嘛!」大明隨口胡謅。他想起今年元宵節之後報上登的消息,大甲的鎮瀾宮有來自全台灣五萬個信徒來安太歲。
  「放肆!你這個人,從來不拿香拜拜的!你還上過教堂!」太子爺紅孩兒聲如洪鐘,腳踩著風火輪來回急轉,抓住大明的手,不讓他跑:「天才資優生,休想騙我紅孩兒!」
 「紅孩兒太子爺呀!既然你都知道了,還問我幹什麼?」大明故作幽默,強笑著:「我們還要請問你,你不是大甲蔣公路的太子爺嗎?前幾天,我哥哥才去收驚的呀?我跟他去,你不認得我們嗎?」
「前幾天見過面?」哪吒被這個奇怪的問題問得直想笑,還是忍住了,板著臉說:「太子爺分身到處都是!你這個信耶穌的,闖到這兒來幹嗎?我要帶你去見玉皇大帝。」
「我只是偶爾上上教堂啦!」大明著急的叫著。
哪吒的乾坤圈鬆了,放走了沙鹿,把大明緊緊套住,讓他動彈不得,大明拚命掙扎反抗,沙鹿眼看著紅孩兒哪吒的風火輪急轉,把大明帶走,閃電般的衝向金色雲霧裡的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
「紅孩兒慢點!放我弟弟走呀!」沙鹿無力的嘶喊著。
沙鹿無目的的在天庭花園飄飛遊走,眼前所見的是眾多的菩薩在鳥語花香之境默默飄移,大概他們都成仙成佛者,對於過去未來發生的事,都已了然於胸,見怪不怪,所以聽到天庭裡有人喊叫,只能投以驚訝的一瞥。
拿著大槌的雷公出現在沙鹿面前,雷公體壯如大力士,臉孔紅赤如猴,常會被誤會是孫悟空,裸胸袒腹,背上兩隻翅膀撲撲撲直拍著,雖然額頭有三隻眼睛,視力一向不好,難怪打雷時一定要太太照明在先,祂身上綁了一大堆鼓,突然對著沙鹿喊著:
「小菩薩,你看到我太太嗎?」
「你太太是誰呀?」沙鹿故意裝作不知道。
「雷母,閃電娘娘。」雷公哭喪著臉說:「我們夫妻形影不離,打雷之前一定要她先照明,沒有她打不了雷…」
「那你沒閃光燈嗎?」
「我的老婆就是我的閃光燈呀!」雷公傷心地哭起來,眼淚都化成了陣陣的大雨。
「我買一個給你行不行!」沙鹿故意開玩笑。
「你要買一老婆給我?你好大的膽子!」
「雷公,這個給你用看看,你別哭,」沙鹿從口袋裡掏出一隻手電筒拿給雷公,那是昨晚與同學去夜遊帶在身上的,手電筒的靈體跟著來到天界。沙鹿又安慰雷公說:「你說你老婆怎麼啦?」
「她在大爆炸中失蹤了,一去不回。」雷公拿著手電筒好奇地把玩,赤紅的臉露出了笑容。
「什麼大爆炸?」沙鹿問:「是北京大爆炸嗎?」沙鹿記得張草寫過一本科幻小說,提到這件事,但那是將近四百年前發生的事,剛才四位科學仙人在討論靈魂失蹤問題時也提過,沙鹿就藉機搬出來。
「是,是天京,不是北京!」雷公說:「天京是天上的京城。」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想請你幫忙,救我弟弟回來好嗎?」
「你弟弟怎麼啦?」雷神的三隻眼睛努力在聚焦,希望把眼前的傢夥看清楚。「你弟弟也是菩薩,才會到這兒來?」
「哦,不錯,是菩薩……」沙鹿急中生智,將錯就錯:「他是以前演戲演過菩薩啦。剛才被哪吒抓走了。」
「他是菩薩?沒聽說過!」雷公抓抓自己背後的兩隻翅膀,準備起飛,「你跟我走吧!我帶你到玉皇大帝那兒瞧瞧!」
沙鹿神風跳上雷公的背,抓住雷公的肩膀,雷公撲打雙翅,朝向霞光萬丈金色雲霧中的金闕雲宮靈宵寶殿飛去。
來到宮殿門口,雷公忽然想到了什麼,懷疑起來,覺得不對勁,尖利的爪捉住沙鹿神風,讓沙鹿動彈不得,想逃也逃不掉,雷公問:
「不對呀!你弟弟是妖魔嗎!」
「不是,不是!他是台中一中的資優生,李敖從前也是讀台中一中的。我們都崇拜李敖!」
「李敖是誰?我只認識李天王、李哪吒。」雷公搖頭晃腦的,好像突然清醒過來,「哇靠!我知道啦,你也是妖魔!我這麼笨!你想騙我!你把我太太抓到哪兒去?」
雷公的一隻利爪揪住沙鹿,另一隻手用手電筒擊打著掛滿身上的鼓,雖然沒有閃電娘娘在身邊照明,雷公現在一邊照明一邊打鼓,雷聲隆隆作響,響徹天庭,驚動眾天仙,四面八方霎時湧出萬千位仙人,如海水浪潮般湧來,卻是悄悄顯現,逐漸包圍過來觀看怎麼回事。
「我不是妖魔!…我不是…我不是…」沙鹿奮力掙扎,卻難以掙脫雷公的利爪,他努力爭辯著:「我是大甲中學美術班的學生…」
「你去跟中壇元帥說吧!」雷神叫嚷著:「你們亂闖天界,原來都是妖魔。」
「中壇元帥是空軍嗎?」沙鹿在這時候,只有故作鎮定。
「中壇元帥就是太子爺,紅孩兒,你都不懂?」
沙鹿神風被抓進了玉皇大帝的靈霄寶殿,玉皇大帝和祂美麗的夫人高高坐在金色寶座上觀看。雷公拿著大槌盲目敲打著掛在身上的鼓,霎時間,大殿的周圍出現了千千萬萬個透明影子似的仙人,有的在貼在天花板,有的靠在牆壁上,有的飄浮空中,到處是密密麻麻的神仙影子,好奇的觀看抓到的闖入者和太子爺的審問。
沙鹿神風看到弟弟垂頭喪氣的站在太子爺面前,紅孩兒以騰雲駕霧的姿態舞動身軀,揮舞著乾坤圈嚷著:
「你是妖魔嗎?難怪鬧得我們這兒不安寧。」
「我不是,老天,你們弄錯啦!」
「有人看見你扮演魔鬼!」紅孩兒的乾坤圈往空中一丟,伸手接回,五彩的光影如水波煙霧飄動,逐漸聚集成了特殊的輪廓影像,說:「你自己看看!你穿了魔鬼裝在幹什麼?」
天界的影像蒐集場很快的放映出鐘大明在《哈利波特》化妝劇場裡扮演吸血鬼的畫面,而其他的巫師裝扮都沒有大明的模樣恐怖嚇人,嘴巴還塗得血紅嚇人,一副很酷的神態,看起來確實像妖魔。
「你自己說,你是不是魔鬼?你還詨辯?」
「你們弄錯了!那那是…哈利波特…」(哈利波特化裝晚會)
「哇靠,乎你撲倒?」太子爺用台灣話回應:「太子爺踩風火輪一級棒,可不會撲倒。你放心啦!」
「紅孩兒,嘻嘻…」沙鹿和大明忍不住笑起來,沙鹿衝著說:「我弟弟是信耶穌的啦!」
「雷公說你演過菩薩,穿衣服卻是邪門歪道的?怎麼回事?」
  「聽我說,我是…我是鐘大明…」大明著急了,覺得大勢不妙,期期哀哀的說:「我還在念書…我爸爸是台灣的科學家,他是我兄弟鐘沙鹿。」
  沙鹿神風被雷神推了一把,靈體和大明撞在一起,就像兩個透明人一下子黏成一團,糾纏不分,又掙扎著分開,兩兄弟抬頭看見千萬個神祗千萬張發光的臉對著他們,兩人都嚇慌了。
「從實招來,你們耍什麼把戲,把天庭爆炸了一個小洞洞,又把閃電娘娘帶走?就在2008年D日。」
「2008年D日?」大明腦袋裡的神經快速運轉後,問:「那不是奧運會的日子嗎?」 
   「還沒有做的事也算數?」沙鹿神風抱怨著。
「廢話少說,我們有人證,你自己又是邪門歪道的。」
大明捂著臉不敢看,出現在四周圍的幾乎是滿坑滿谷的神明仙人。
「你是假信耶穌的怪客嗎,我們接到報告,有個黑袍妖魔,在台中市元宵猜謎晚會上變黑魔術,鐘大明,應該就是你搞的鬼,你出的謎題吧?你故意搧惑人心,你的兄弟也跟你一樣…」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發光的網從四面八方罩下,有如千萬條繩子一樣把兩兄弟團團綑住,吊起來在半空中。
「報告玉帝,」 太子爺說:「要怎麼處理沙鹿和大甲兩兄弟?」
「是沙鹿和大明,哪吒,你弄錯了!」沙鹿神風抗議著糾正,也許來自大甲的紅孩兒,總記得大甲。
「罰他們關在太上老君的葫蘆裡,好好查看!」
玉帝的手指朝大明一指,發出一道綠光, 大明的靈體忽地變得越來越小終至不見,綠光指向太上老君背上背著的一個葫蘆,大明的靈體就被送進葫蘆裡封在裡面。沙鹿實在嚇慌了,眼看著玉帝的手指又指向他,他閉起眼,不敢看…
突然宮庭外傳來一陣騷動,天兵傳話過來:
「西方天界耶和華的國來了天使,要帶走為亂的妖魔。」
一個金色頭髮、藍眼瞳、胸前掛紅玫瑰的的天使為首,帶領著其他五個天使飛來了,每個天使的背後兩隻翅膀拍打得很優美,祂們輕悄悄降落,身上發出萬道金光,天使們向玉帝躹躬身為禮,為首的大聲宣佈說:
「我是米迦勒,負責看守死人的靈魂,耶和華派我來,要把將四百年前從地獄走失的惡魔抓回去,我們聽說玉皇大帝的天界裡,抓到了一個巫魔…」
哪吒得意的踩著風火輪來到天使面前,說:
「己經收入太上老君的葫蘆裡啦!」
太上老君在微笑,兩條各五寸長的眉毛像蚯蚓一樣往上揚,身子輕輕搖了搖,讓背上的葫蘆左右搖晃幾下,顯然非常讚賞哪吒收妖的功夫,在裡面的大明感到顛來盪去,天旋地轉。
「你說呢?米勒迦,妖魔已經不再為亂,耶和華何苦還要索求妖魔?」太上老君說:「耶和華是律法的上帝吧?要帶回去下地獄吧?」
「我們要抓回去驗明正身,瞭解來龍去脈,瞭解經過。」天使加百列一時顯得很難為情,說:「這個妖魔,本來不是妖魔,他在四百年前被燒死在火刑柱,後來…後來…」
聽著來自西方天界耶和華使者說的話,沙鹿發起抖來,突然靈光乍現,記起他在地球上玩的手指識字遊戲,既然自己是由手指識字的方法與天上溝通,那麼…可不可逆向思考,倒過來使用?只要他集中心識在自己的手掌上,想像自己手掌正抓著「佛」字,便可以安然找到慈悲的佛,逃離這個追捕他的所在,到佛的國度,或者有逃脫的機會?事已至此,先救自己,再想辦法去救弟弟。
沙鹿就努力觀想著自己的手掌中有個「佛」字。
「佛」、「佛」、「佛」…
在天堂裡,靈動的力量應該會更有效,心念意想造成許多有效的現狀改變,沙鹿神風這樣期待著,就像聚焦鏡收集陽光一般,把最強的心力熱能在最小的範圍內聚集。
這時候哪吒急踩著風火輪,呼嘯著把乾坤圈再往沙鹿神風的靈體丟過去,圓圈閃電般旋轉正要綑住沙鹿神風的當兒…
沙鹿心裡強烈呼喚著「南無阿彌佛…南無阿彌陀佛…」,果然看到釋迦牟尼佛祖慈眉善目的臉由遠而近出現了。
突然,沙鹿神風的靈體周邊爆開了眩目白亮的光茫,讓所有在場的天神天仙也感到難以抵擋,只有一千億個太陽的光度可以形容這場無聲的光爆。
玉皇大帝宮殿裡的萬千神靈仙佛,像玻璃一般全然的透明,被強光照得華麗璀燦,眾神佛一陣驚訝過後,沙鹿神風早已不見,太上老君葫蘆裡傳出了大明微弱低沈、斷斷續續的叫聲:
「拜託,放我出來嘛…我不是妖魔…饒了我吧!」



沙鹿神風醒來的時候,發現弟弟大明就趴在桌上,昏迷中呻吟呼喊著:「放我出來啦…放我出來啦…」沙鹿摸到弟弟頭額發燙,口水流滿碟仙字盤,他努力要把弟弟叫醒,沒有效果,沙鹿知道闖禍了,一顆心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再怎麼搖大明,他就像一塊大石頭醒不來。
媽媽剛好回來,發現情況不對,以為得了正在流行的非典型性肺炎,緊張萬分,就把大明送到鎮上醫院去。
「醫生,我兒子怎麼啦?」
「頭痛、咳嗽、發燒不退,可能得了非典型性肺炎。」醫生說。
沙鹿跑去問蔣公路的太子爺乩童,不料廟門關起,他問鄰居的阿婆,得到的答覆令他震驚:
「乩童前天晚上坐了人家車子,在大甲溪橋邊出車禍。」
「啊!人呢?」
「被撞昏迷,人在大甲綜合醫院裡。」
「咦?哈利波特,乎你撲倒…」沙鹿想起在天界遊玩時遇到天界的哪吒,祂說哪吒永遠不會摔跤跌倒的。不過,大明玩哈利波特的化裝遊戲,確實是「乎你撲倒」了。
「少年仔,你說日本話嗎?」阿婆的耳朵拉長了。
「太子爺紅孩兒不是很靈嗎?」沙鹿笑了。
「很靈就不會出車禍嘛?」
沙鹿趕回醫院,看到媽媽和姐姐都來了,張桂眉也不知什麼時候得到消息趕到,她看到沙鹿憔悴焦慮的樣子,很不忍心,她把沙鹿拉到一邊,問:
「我昨天晚上夢見你們在太空梭裡,我替你們擔心。」
「我們是在太空梭沒錯,」沙鹿神風聳聳肩,說:「不過大明回不來了,你還看見什麼?」
「紅孩兒太子爺在跟你們訓話。」
「還有呢?」
「大明好像被關在什麼地方,出不來…」
「被關在太上老君的葫蘆裡。」沙鹿隱藏住內心的憂慮,衝口而出,眼裡閃著淚光。
「哼!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哪是在開玩笑?是真的。」
沙鹿拉著張桂眉朝另一個病房走去,指著病床上躺著一個腳吊高綁石膏的男病人。
「你認識他嗎?他就是蔣公路的太子爺乩童,上次我們就是去他廟裡收驚的。他大概是遭遇哈利波特,乎你撲倒了…」
「什麼?乎你撲倒?」



大甲的鎮政路長老會的教堂裡,每週三晚上的固定聚會,十幾位信徒在鋼琴聲的伴奏下,起勁唱著詩歌,沙鹿和張桂眉走進來,跟著聚會祈禱,牧師楊宏達講道結速後,沙鹿和張桂眉和拉著牧師,簡要說了經過請教問題。
「你們就是玩碟仙惹禍的?」和譪可親的楊牧師問。
「沒再玩啦!」張桂眉難為情說:「不過,碟仙好像有超能力給了我們,讓我們常常可以看到還沒發生的事。」
「你們以為很好嗎?」
「有好有壞。」沙鹿說。
「玩碟仙,有時會遇到外靈入侵,就算沒有,碟仙有時會讓你先吃吃甜頭,買彩券中獎或是成全好事,碟仙希望能控制你才這樣做,就像有人養小鬼一樣,不拜他了,就遭到報復,報紙上常常有報導的,但說的都很含蓄,認為是怪力亂神,不願多報導。」
「我弟弟沒玩,卻…卻惹了麻煩…」沙鹿支支吾吾的。
「他怎麼樣啦?」
「他昏迷不醒了。」
「我去看看,幫他禱告禱告。」楊牧師說。
「我媽媽會去求媽祖的。」
「為什麼不直接求上帝呢?」楊牧師帶兩人走進圖書室,從書架上找出一本書,隨手一翻,找到一頁內文,說:「你們聽聽看,這是鴉片戰爭候的事情…清朝道光二十二年,揚威將軍──就是奕經,他奉命主持浙江的軍務…當時英國軍隊已經到了浙江海面,奕經到西湖關帝廟求籤,他為了自己揚威,因為求得『虎頭人』的籤,就在虎年虎月虎日虎時出兵,結果全線崩潰,一敗塗地。」
「我想起來了,我們歷史老師講過,還有一個葉名琛的故事,很有名。」沙鹿說。
「那是英法聯軍時候啦,」楊牧師又翻書說:「我這念一段…葉名琛的老爸喜歡扶乩,常常請教呂洞賓、李太白二仙,決定軍機大事,葉名琛還特地建了長春仙館,最後是扶乩害了葉名琛,歷史上有名的『不戰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就是他。」
「也許來的不是真的呂洞賓、李太白。」沙鹿說。
「對了!就算是真的,會有這麼靈嗎?少年仔,好好想想吧!」
「楊牧師,那麼信耶穌的人不能算命吧?」
「有信仰有盼望,不需要算命,聖經也叫人不可以算命、交鬼…」
「請問牧師,靈魂會失蹤嗎?」
「什麼?我沒聽說過。」楊宏達牧師正色說:「基督教和天主教都相信人有靈魂,有的上天堂,有的下地獄,可是沒有機會再去投胎,也沒聽說過靈魂會失蹤,死人的靈魂也有天使在看守,不會失蹤…」
楊牧師的話,並沒有讓沙鹿和桂眉滿意,他們決定趕快回家去辦事,就是利用還在身上的能力去和天界溝通,讓大明的靈魂早日解除禁錮,從太上老君的葫蘆裡釋放出來。
張桂眉跟著沙鹿回到他家,沙鹿小心謹慎的再把那張碟仙字碟取出,正好大頭阿金和許妙英去看過大明後也來了,大家心裡慌慌的,沙鹿從頭到尾把情況解釋一遍,最後說:
「總而言之,這是一場誤會,可能是真有妖魔作怪,我們也許可以一起去救他,我怕大明回不來,就麻煩了。」
「怎麼去救他呢?」
「我們一起上天堂去救他。」沙鹿神風說。
「那要請媽祖跟我們一起去囉。」張桂眉說。
「必要的話再說吧,我想這回要到西方天界請耶穌進場。」沙鹿說:「只有請耶穌進場,能解救大明,這是渉及天界和天界的糾紛。」
「難道會引起天界戰爭?」
大家圍坐起來,每個人伸出兩根食指,分別按住碟仙字盤裡的「耶」和「穌」兩個字,每個人都進入深深的冥想,讓自己心境中的所有雜念排除淨盡,就像電影院要放映電影前,先關閉所有的電燈。
眼前出現一個發光的十字架,四個人手牽手飄過去,穿過十字架的燦爛光茫,看到長著翅膀的天使在雲霧裡吹著號角迎接。
「你們從哪裡來?」天使發出問話,直接傳送到每個人心裡去:「怎麼有辦法來?」
「我們是從台灣大甲來的。」沙鹿神風說。
「大甲?」天使腦袋裡的高速計算機在運轉,兩隻藍色雙眸好像在透視偵測來者的祕密,「喔,大甲媽祖很興盛喲!你們信耶穌,你們都是拿香拜拜的,不能來這裡!」
又有五個天使提著長槍、撲打著翅膀繼續趕來助陣圍堵,每個天使兩臂張開,變成一道巨大的銀色光牆,擋住四人去路,沙鹿一行迎著令人目盲的金色光茫,一時走投無路,東躲西竄,六個天使逐漸向他們靠近,向他們揮手做驅趕狀。
「少年仔,請勿亂闖天界!」
「趕快回去吧!」
驚慌失惜之際,沙鹿神風和大頭阿金演出籃球場上的飛奔和投籃技巧,各自拉著張桂眉和許妙英,一個縱身飛躍,有如帶球投籃衝刺,直直的往上竄,逃脫眾天使的包圍,回頭一看,六個白衣天使被半路闖出的一隊黑袍人攔住,黑袍人的裝扮,就似吸血鬼樣子,大批的黑袍隊伍就攔住白衣天使去路。
沙鹿神風一行再往前飛竄,一陣子天旋地轉過後,定定神,前面來了一隊穿著連帽黑袍的飛行者,有如成群結隊的黑色大蝙蝠,飛近了些,露出猙獰的凶惡的面目,一望而知來者不善,黑霧迷煙倏地濃罩下來,讓他們一時不知身在何處,待迷霧散去,四人回過魂來,眼前所見情景讓他們著實嚇了一跳…
「啊!」大家心裡不約而同驚叫起來。
四個少年頃刻間置身在另一個灰鉛色的陰暗時空,氣氛肅殺,令人無法理解…
一幅西洋中古時代的街市情景就呈現在眼前,好多穿著古代服裝的人就聚集在花卉市場旁邊的廣場裡,一個高高的十字架綁著一個長滿鬍子的人,憔悴而蒼白的面容,大堆的木柴疊放在他腳下,他的眼睛無助的凝望著遙遠的天空,天氣很冷,街上的觀眾有人嘴唇在發抖,瑟縮著頭,期待看一場火刑。
是在演戲拍電影嗎?沙鹿心中生起了疑問:
「糟了,我們怎麼會在這裡?」
這時,有個解說的聲音穿透四個少年的的心靈,直接對他們講話,就像電影的旁白:

這是在義大利羅馬的一個寒冷的日子,烏雲濃罩著大地…
火刑的時候到了,教皇和他的樞機員、紅衣主教、主教們,都來到了廣場上。他們一直在期待,也許到了執行火刑的最後一刻,這個頑固的『異端領導者』會放棄自己的『可怕思想』吧?
群眾在高呼:魔鬼,燒死他,燒死他!
群眾是盲目的,有幾個人真正懂得什麼是真理?
經過八年監禁的犯人,身體已十分虛弱,卻還在臨刑時硬挺著身子,他
冷眼看著那個在寒風中哆嗦的審判官,對於審判官的要他悔改的勸說,他不予理會。
「你的罪名是:不承認上帝的三個"位格"(聖父、聖子、聖靈);不承認"道成肉身";不承認聖靈的本性;不承認基督的特性;主張自然界的必然性、永恆性、無限性,以及靈魂的輪迴…你不悔改嗎?」
「我不放棄!沒有可以放棄的!這個世界以外,還有很多個不同的世界!」他嘶聲力竭叫著。
點火的儀仗隊拿來耶穌受難的十字像,在犯人前面,犯人轉過臉以輕蔑的神情移開了目光。他叫著:
「你們這樣宣判我,你們會比我更恐懼!」這也是他在法庭上接受審判後所說的話。
「世界還有很多個,不只這個世界!我死後會到另一個世界!」
他不斷重複他的話。
一個行刑者奉命拿了鉗子上前去,把他的舌頭從口內拉出並剪斷,讓犯人不能再喊叫抗辯,而後點火焚燒。
火刑,代表一個愚蠢的信仰時代,代表教會殘酷的錯誤歷史,當年的審判
者早已不在,歷史已經成為灰燼。火刑柱醒的殉難者,就是未來的太虛之王,太虛王為了建造新宇宙,當初甘冒火刑的痛苦,希望搜集更多的靈魂,帶去另一個新世界。

四個人還在迷惘中,忽然來了十幾個穿了黑袍的大漢把他們架住,帶進一片灰濛濛的神祕地域,聽到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在討論著:
「嘻,來得正好,他們以為到了天堂。」
「我們又檢到四條靈魂!他們不請自來,上了當。」
「送他們去見我們的太虛王吧!」
  「太虛王在等你們呢,他一定很高興,又得了四分。」
「到二00八年,我們的工作就結束,太好了。」
「要建造另一個世界,另一個國度,還有得忙呢!」
沙鹿等四人莫明其妙被綑綁起來,原來是可以隨意跑跳飛衝、活動自如的靈體,忽然變得動彈不得,他們被推進去一個黑得不能再黑的地方,忽而四個人朝向無底深淵墜落,靈體在旋轉,昏天黑地過後,逐漸穩定下來…
「咦!這是什麼地方?」沙鹿問。
「同伴,你好!天堂不來,你們來這兒!真有種!」一個顫動的聲音在空間迴盪。
「喜歡玩碟仙的人,都應該來!給我們製造機會喲!」另一個聲音顯得很得意。
「我怕,我不要…我要回去!」張桂眉尖叫著。
「我死了嗎?」許妙英哭著問:「我爸媽…會找不到我啦!」
「這是第四界!你們來對了地方!」黑袍怪客出現了,那樣子就像元宵猜謎晚會所見的黑魔人,說:「不屬於天界,人界、冥界的第四界,來呀,見見我們的王,太虛王…」
穿著連帽黑袍的太虛王形體更顯得高大,焦黑的臉龐鎖著恐怖,他故意打開黑袍,展示曾經被火燒過的軀體,只剩下沒有肉身的骷髏架,這幕情景四個人都曾經在夢裡見過的,都是玩碟仙以後才有的遭遇。
「那麼,這裡…是…地獄嗎?」沙鹿發抖了。
「不能這麼說,這是第四界!好地方啦!」太虛王說:「我保持我上火刑柱的最後的形象,讓你們瞭解,真正的魔鬼不是我,我是被魔鬼燒死的,只因為我不相信三位一體的上帝,我相信還有很多的其他世界。」
「我們能回去嗎?」沙鹿問。
「不聽話的話,把你們靈魂凍結住,到時再運走,到第五界去。」
「第五界?好神祕!還有第五界?」大頭阿金掙紮摸索,想要接近太虛王,卻被一層無形的障礙物阻住。
驀地,各種動物的吼叫聲此起彼落,先是兩隻龐然大象從黑暗的深淵中升起逐漸顯影,在黑濛濛裡仍然顯得雄壯優雅,長長的鼻子和尾巴在前後擺動著,好像在對來者表示歡迎。
「哇!大象林旺爺爺…和他老婆馬蘭都在這兒!」張桂眉叫著。
「不錯!他們被保護得好好的,還有你們意想不到的人都在裡面,他們會歡迎你們跟著走!」太虛王低沈的聲音,有如從水底發出。大概就是在火刑柱上被割舌頭的人。
「林旺爺爺,你的牙疼、關節炎好了嗎?」許妙英問。
「嗚…嗚…」林旺的聲音清爽,象牙又長又白。
「林旺你好嗎?我們好想念你!」
許妙英試著與原名「森林之王」(林王)的林旺溝通,她和張桂眉是二月二十八日到臺北的木柵動物園去向林旺告別的,好多小朋友也寫了卡片釘在牆上,希望林旺在天之靈安息,想不到在這裡見到林旺和他老婆。聽說林旺當年搬到木柵動物園入主白宮第一天,天色暗淡,林旺把路邊大象造型的電話亭當作老婆,奮力衝過去,跌入壕溝,如今夫婦在這兒團聚,豈不快樂?
「安啦!安啦!林旺在這兒。」大頭阿金安慰大家說。
「我們不用怕啦?」張桂眉好像在安慰自己:「林旺會保護我們的。」
電光閃了閃,一個秀麗的女人兩隻手掌放出強烈光茫,她飄浮在空中,居高臨下,像兩只明亮的燈,照亮這個「第四界」的景像:數不清的動物,幾乎是滿坑滿谷,包括牛、羊、豬、狗、貓、兔、鹿、獅、虎等等和各種的飛鳥、昆蟲、鱼在亮光的照射下都看得清清楚楚。
「牠們都是在戰爭中被砲火炸死的,也有病死的…」太虛王拍拍手,燒焦的身軀時而冒煙,說:「我們收容牠們靈魂,牠們很幸福。瞧,雷公的太太也來了!現在在照明的就是她。」
「閃電娘娘,雷公在找妳呢!」沙鹿對著燈光喊叫。
「誰叫祂偷腥,雷公沒告訴你們嗎?」沒想到一個釘子碰過來。
眼前出現七個老美,五男二女,其中一個是女性黑人,正是哥倫比亞號太空梭爆炸殉難的七個太空人,正在向他們招手,原來失蹤的靈魂都藏在這裡。
「嗨,你們好嗎?」女黑人在拚命揮手。
「你們想到哪去呢?」沙鹿問。
「到另一個宇宙。」女黑人說。
 「再一次大霹靂!」美國女人說。
「什麼時候?」大頭阿金問。
「2008年D日,大概是七月二十五日吧!」回答的是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台灣女孩子,聲音甜美,長髮披肩,她也向大家揮手:「嘿!大甲人,大家好!」
「你是小貓!」張桂眉一個眼尖,認出眼前出現的竟是車禍去世的林曉苗。「妳怎會在這兒?」
  「小貓!妳在這兒?」其他人也跟著驚叫。  
綽號小貓的林曉苗,指著旁邊出現的許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是一副天真活潑快樂的樣子,圍著在跳舞唱歌,小貓介紹說:
「他們是華航空難死者,來到這兒一切OK!我身邊這位是我叔叔!比我早來一年,還不怎麼習慣。」她叔叔是一個禿了頭、戴眼鏡的中年人,在這兒看起來還是很不快樂。
「就是死後利用手機留言給朋友的人,」小貓又解釋說:「我叔叔留言的靈異傳聞,全台灣都知道。」
沙鹿想起來,華航二00二年的空難發生時,曾有人的手機接收到留言信箱,聽到的是海浪拍打的聲音和男人的抱怨鳴咽聲說:「怎麼會是我?這麼倒霉,怎麼會是我?」長達二十秒,據說是空難之後做頭七的前一天收到,後來收信者電郵給朋友,希望能在網路上辨識,傳遍台灣,確實夠恐怖。
「我怎麼會這麼衰!我怎麼會死在這裡!」小貓的叔叔顯得很不開心,重複著他死後的哀怨留言。「我想念我的太太、孩子、親戚、朋友…你是誰,你回去告訴我太太好嗎…」
「我會的,」沙鹿說:「只要我們回得去。」
大家正要感到完全絕望之際,沙鹿要大家趕緊在手裡寫字,並且默念「耶穌救我,耶穌救我」,就像他們當初使用的方法來到天界一般,不一會兒,有如撥雲見日,原是灰濛濛的世界豁然開朗,眼前一片明亮,萬道金光直射,幾個人的身子往上飛旋…



前面展現輝煌燦爛的光茫,剛才的陰暗世界一掃而光,消失不見,四個少年轉眼之間置身雲端,紫色的雲朵載著他們往前走,青山碧水染映著金黃色澤,雲海中有數不清的天使仙女在飛躍跳舞,他們和飛鳥一起在無數彩虹間穿梭,美麗的湖泊和蒼翠的林木間,千萬隻翅膀在搖曵,與盛開的花朵相輝映…
一個騎著白馬的人,臉容威嚴,喊著「誠信、真實、公義」,頭上了戴著鑲有鑽石的冠冕,身上穿了濺了血的衣服,後面跟隨著眾軍士,也是騎著白馬,身穿細麻衣,白淨整潔。
天軍的隊伍遠了,繼有吹號的天使帶領,前面二十四個座位坐著二十四個長老,身穿白衣,頭上戴著金冠冕,再過去是七盞燈火點在一個大寶座前,有聲音說「這七盞寶座就是神的七靈」,寶座前有一個如同水晶的玻璃海,寶座中和寶座周圍有四隻活物,分別是像獅子、像牛犢、像人的怪物和像飛鷹的,他們都有六隻翅膀,身上遍體長滿了眼睛,口裡不斷的歌頌著「聖哉、聖哉、主神─昔在、今在、永在」…
沙鹿神風想起不久以前小阿姨帶他上大甲長老會教堂讀的《啟示錄》經文,剛好有印象,眼前的景色部分似曾相識,是經文中曾經提起過的。四個活物一看到四個少男少女,好像早己事先得到消息,有節奏的撲打著身上的六隻翅膀。
「歡迎,歡迎來天堂觀光!」那隻有著人臉貓身的活物說話了,不斷的點頭微笑。
四個人這時都不曉得什麼是恐懼了,四隻活物很快的展開翅膀,飛到四人腳下,四個人便不假思索的坐上去。
四隻活物載著四個人到一座絢麗光輝的巨大殿堂裡。
「看到耶穌了!」騎在飛獅的背上的沙鹿神風喊起來,指著前面一個穿著白袍的巨大的人影。
耶穌拿著巨大的錀匙遠遠的站著,露著微笑表示歡迎。
《啟示錄》第一章曾經描寫耶穌是那死了又活過來、直到永永遠遠的,在天國的耶穌拿著的是死亡和陰間的鑰匙,右手拿著七個燈台,而七顆閃亮的星在燈台裡閃亮…
現在沙鹿看到耶穌手裡拿的那把錀匙,不由得心驚,哇靠,錀匙的模樣怎麼會像是神祕麥田圈所見的樣式?前一陣子上網查看資料,發現麥田圈的樣子,都還在跟大明討論怎會像一把鑰匙。
「你們來天堂尋找耶穌嗎?」耶穌親切的問。七個閃亮的燈台往空中一拋,七個燈台就停留在空中,成為七顆璀燦的星星。
沙鹿神風看到七個燈座變成七顆星,不由得一驚,想起天界正在尋找哥倫比亞太空梭爆炸後的七個靈魂…
牛犢背上的大頭阿金走下來,恭敬的對耶穌行禮;飛鷹上的張桂眉還來不及下來,飛鷹帶著她把剛才在路上採到的百合花獻給耶穌;許妙英從人臉活物的嘴巴裡抓出一件晶亮的寶玉;飛獅的翅膀一拍,把沙鹿彈到耶穌前面。
「我們來找耶穌,請耶穌幫忙,」沙鹿說:「請向玉皇大帝交涉,把我弟弟放出來。他是大甲長老會的教友,被誤會是在天界人間為亂的妖魔…」
「妖魔為亂不得不防!」耶穌說:「我們聽說玉皇大帝那邊抓到一個黑魔,我們曾經派了天使米迦勒去要求引渡,以便驗明正身,但沒有結果。」
「耶穌呀!他是我兄弟,他被誤會了。」沙鹿說:「我們一起來求你,帶我們去見玉皇大帝,請他釋放我弟弟。」
「少年仔,你們自己闖到天堂來了?」
「這是不得己的,慈悲憐憫我們吧!」
「來到天堂觀光的人有福了!」耶穌說:「我賜給你們不被邪魔蠱惑的心,只要隨時記念天上的主,你們就不怕遭難。」
耶穌手裡的百合花很快的膨脹變大,有如一朵迅速擴展的雲,又漸漸變成了發光的巨碟,在空中旋轉幾下,忽停忽止,沙鹿看得入神,引發連想,巨碟有如電視電影中常常見的不明飛行物體幽浮,又像是一個碗形的無線電波接收器,中央有一個浮凸的十字架形狀的光體,它以優雅的姿態由空中飛行到四個人腳下,四個人就分別坐在十字架的四個方向,巨碟除了發出嗡嗡嗡的聲音,還傳來美妙的音樂聲,張桂眉頗有熟悉之感,她想起經歷過的瀕死現像,當她靈魂出竅在隧道裡飄飛摸索時,就聽到類似的聲音。
「你們往東方天界飛去,我隨後趕到。」耶穌說。



太上老君每天總要在翡翠湖邊的桃花樹下睡午覺,那裡正對著兩架美國太空梭,西施和楊貴妃常在太空梭旁玩耍跳舞,她們的美姿對太上老君來說,夠不上愉悅心神,祂會根據兩個美女跳舞時擺動手腳的方向和次數,加上時辰去卜算過去與未來。在祂闔眼午睡之前,瞇了瞇眼屈指算算,而後微笑著閉上了眼。
一刻鐘後,有一朵金色的雲從天界的南門之外飄來,把太上老君午睡地方周圍的草地林木全罩住了,雲裡走出一個穿了黑色僧袍的影子,那黑影的身手其快無比,一轉眼功夫便把太上老君掛在脖子上的葫蘆偷走了。等太上老君醒來時,天庭裡聽說耶穌帶了好多人來訪,要來找一個叫鐘大明的人回去,天兵跑來催促太上老君趕去見玉帝。
太上老君到了靈宵寶殿,看到耶穌和四個天使帶來四個少男少女來了,要找先前被關在太上老君葫蘆裡的人,但是葫蘆被偷了。
耶穌露著和藹的笑,依次和玉皇大帝、如來佛祖、媽祖握手寒喧,太上老君知道是衝著祂來的,遠遠的站在一隻飛蛇上面。
「難得光臨,難得光臨!」如來佛祖說。
哪吒知道是來找人的,生氣不已,踩著風火輪跳出來說:
「稟報玉帝,天庭妖魔千萬不可縱放,否則又要為亂三界,難以收拾!」
「他是我弟弟!不是妖魔!」沙鹿忍不住叫道。
「你膽子好大!」張桂眉悄悄的說。
「好大的場面!」大頭阿金讚嘆著。
「好像在拍古裝電影嘛!」許妙英細聲細氣說。
天庭上的天神天仙都楞住了。耶穌恭敬地對大家行禮,四個天使帶來四顆葡萄樹, 呈現到玉皇大帝寶座前,耶穌攤開雙手,就像當年祂在地上傳教說話的樣子:
「我是真葡萄樹,我父是栽培的人,我來找羊兒,就算是一隻羊兒失蹤,也要找他回來。」耶穌講話時就像登山寶訓一樣的神態。
玉皇大帝拿起葡萄樹端詳的當兒,太上老君湊過來說了幾句悄悄話,兩個天神拍拍手笑起來,祂倆拉拉手後,玉皇大帝對耶穌說:
「太上老君是利用你的羊兒,希望抓到妖魔!哦…在你們天界是叫,是叫撒旦吧?…現在應該已經找到了,耶穌先生,你看…」玉皇大帝的手掌伸向太上老君。
   只見太上老君閉上眼,兩隻長長的手一揮,天庭空中映現精彩的動畫,大家見到的是一幕天兵天將在追趕妖魔的戰爭。那黑影妖魔誤以為太上老君的葫蘆裡裝的是幾千個年輕可愛的靈魂,便趁著太上老君睡著時候,把葫蘆偷走了,沒想到裡面一個魂兒也沒有,原來是太上老君故意設局誘捕的。
黑影妖魔被追趕,突然吐了好多腥臭的口水出去,每一粒口沫都變幻成另一個化身,每一個化身再吐出口水,再變幻更多的化身,只一瞬間整個天際被遮蓋得黑壓壓,天兵天將看得傻眼,一時也束手無策,搞不清要追捕那一個。
「戰爭平息!」太上老君嚷著。
戰況影像全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大明在醫院裡,恢復過來,醫生說「不是非典型肺炎,你就回去好好休養吧!」大明被母親從醫院接回到家裡,開了房門,發現四個男女生各據一方趴在桌子上,好像不知睡多久了。

  
沙鹿神風、張桂眉、許妙英和大頭阿金,四個人霎那間彷彿從天上掉到地上,四個人好像睡過大覺,不約而同張開手伸伸懶腰。
「幹嘛的?」大明嚷著:「你們四個人在打麻將?」
靈魂從天界回到人間的大明看到桌上的碟仙字盤,立時明白了怎麼回事。
「我們去救你回來啦!」沙鹿神風說:「我們看到耶穌和玉皇大帝、媽祖、佛祖在握手。」 

(第七章完,待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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