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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樂園》描寫2095浩劫後的世界

楔　子 
人類的祖先是猴子，不必再辯了： 而人類的未來呢？是機器人。 　　－卡夫卡 

   太空島的觀景窗正對著地球，長廊上許多剛剛出廠的銀色機器人，還沒有輸入人類的性格思想，他們只會閒蕩著，並且伊伊唔唔講著幾句簡單的話和哼著歌謠：

沒有靈魂的軀殼，在等待

被揀選的非凡人物，他們

偉大的心智儲存電腦的磁碟，

如同一顆種子，種入

機器人體內，細細密密伸展

漫過四肢百骸，生長成為

感情思想，還有脾氣。

這是個由機器人製造機器人的精密工廠。它被命名為「桃花源」，確是名副其實的人類永生之境，只等待著科技的進步，使人類在未死之前得以將自我心智存入電腦，以便寄託在機器人身上，使個體的靈魂永存。這個構想遠自將近兩百年前的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便有人提出，直到最近才接近成熟可用的地步。

工程師在走道上與機器人一同玩樂，偶爾也指著掛在點點繁星之間的一個圓盤，像是蒙上一團亂紗的臉孔，對機器人說：

「那是地球，我的家鄉。」

工程師是這座太空島上僅有的兩名真實肉體人類之一，他寂寞得必須找機器人聊天是可以想見的。他甚至指著那塊從前的美洲大陸的暗黃地方說：

「那是歌麗美雅，全世界最富庶繁華的所在，看那最亮的地方，就是太陽城，又叫光明市－歌麗美雅的首都，是許多圓頂城市聚合而成的偉大都市。城市必須有大氣保護罩，才是現代化的理想居所，人和房子都在罩子裏面，溫暖舒適地生活著。」

工程師說得起勁時，話顯得更多，只要有機器人點頭應聲，他便會不停地說下去：

「我的老爸是歌麗美雅的元老院的元老季安國，他今年一百廿七歲了，除了腦袋之外，全身幾乎百分之九十都是人工製造的，有人背後指他是機器人元老，他一點也不生氣，還洋洋得意，因為他知道將來很快的就會到‘桃花源’來享福，你們之中的一個機器人，便是他的靈魂寄託的所在。那要看哪個機器人榮幸了。」工程師說著，傻傻地笑起來，露出兩排光潔的牙齒，藍眼睛骨碌碌四下轉，他用手背揩了揩嘴邊的唾沫，繼續說，「就在歌麗美雅的鄰近地點菲裏斯，是個好所在，他們沒有很多大氣罩保護著，只有首都叫獅頭馬的，有唯一的一個。」

工程師指著獅頭馬的位置，興致勃勃的說：「獅頭馬有獅子的頭、馬的身體，那座雕像好神氣的在圓頂氣罩的大門口聳立著，好像一尊保護神，在太空看不到，只能看到獅頭馬整個城市在靠海的地方閃亮。不過說也奇怪，整個菲裏斯的環境，雖然沒有許多大氣保護罩，它的土壤、氣候和綠色植物生長情形，比歌麗美雅要好得太多了，歌麗美雅要是沒有保護罩，簡直是一片荒涼的沙漠，你們在太空中就可以清楚的比較出來。」

「為什麼要有保護罩呢？」有機器人發問。

「不為什麼，只因為二○九五年發生過空前的生態大災難，全世界的空氣都不宜呼吸，土地也不再適合耕種，當然少數地區是倖免的，比較沒有像歌麗美雅那麼嚴重就是，好在歌麗美雅後盾雄厚，很快的建立起了一個一個的保護罩，使得人人都生活在溫室裏，又安全又有保障，所以嘛，歌麗美雅現在還是居於世界盟主的地位。」

對於工程師的話，機器人永遠不會厭煩，他們永遠那樣富於耐心地傾聽，一遍又一遍。

太空艙外有紅色的火焰飛過，那是來往的太空船。

他們觀看發亮的星星、銀河，還有在太空站外面飄浮工作的其他的機器人。

工程師很寂寞，但是跟眾多的機器人在一起，他覺得很快樂，不會有與人類在一起的爭端、糾葛與煩惱。現在，他在等待實驗的功德圓滿，能夠使人類永生不死，也許這時間很快的就來到了。

第一章 人上牌．上等的貓食

太陽城圓頂罩子的摩天大樓下，一個年老的女人，推著嬰兒車慢慢地走著，她的臉上薄施脂粉，微眯著眼睛望著街上形形色色的廣告，整個臉龐充滿了愉悅之情，一邊哼著歌。

「媽咪－媽咪－我愛媽咪－」小嬰兒叫著叫著，還邊用嘴吮著她的胖手，另一隻手撫摸著溫馴的貓兒。

「媽咪－媽咪－」老女人也跟著她喊著，像唱歌一般富於韻味。「媽咪下班回來，疼我的小寶寶。」

四外揚起一陣風沙，路邊的紙屑被卷了起來，有一片包裝紙剛好吹落到嬰兒的臉上，擋住她的視線，她掙扎著，用胖手抓起那張紙，往旁邊一甩，這時，在嬰兒車內的另一隻貓被驚動了，跳躍幾下，便鑽出嬰兒車外面，在路邊牆角聞聞嗅嗅，躲躲藏藏的。

「小麗回來，小麗回來！」老女人嘶聲力竭叫著。

貓兒秀色的毛，被斜陽照到，反映著豔麗的光澤。嬰兒與祖母在一邊急急叫著，老祖母跑過去要抱起貓兒，突來的一陣汽車煞車聲音，把貓兒嚇得往水溝洞裏面鑽進去。

「小麗！小麗！」老祖母趴在洞口呼叫著。

險溝裏傳傳出貓兒的咪咪叫聲。那樣淒厲哀惻。老祖母發慌了，拚命用手擾動水泥板，它卻動也不動的。她探手進去，向陰溝裏面揮動，希望引起貓兒的注意，然而貓兒的叫聲似乎越來越遠，越來越微弱，再也聽不到了。

「我的天，小麗失蹤了！」老祖母的眼淚奪眶而出，急得直跺腳。「大家來幫忙我呀！大家來幫忙我呀！」

群眾圍過來，探問怎麼回事，有個小夥子勸她快打電話叫消防隊的人來。老祖母淚汪汪的說：

「不行！不行！我孫女會哭哩！我離不開她，還是請你幫幫忙，快一點，幫我打個電話好了！」

「好的！妳這邊等著，不必慌！我就去！」

幾分鐘後，消防車鳴著緊急的嗚嗚聲匆匆趕到，開始進行搶救。那消防員在明瞭情況以後，對著老祖母說：

「我們要打通陰溝，可能要破壞地上的一些設施，還有人家的牆壁，要花許多錢，妳捨得嗎？」

「錢？什麼錢！政府總該照顧我們一點的？」

「不錯！在一千塊世界元之內，政府可以負責，超過這個數目，可能你們要負擔超出的部分！」

「那就趕快幹吧！」老祖母急得滿頭大汗。「我的小麗要緊，你就趕快進行吧！再不快動手，牠恐怕在裏面要悶死了！」

消防隊員以熟練的技巧，挖開地面的障礙，在兩邊設置攔截，但在他們把手探進去的刹那，那只貓兒嚇慌了，又從打洞攔截的地方越過，往更深更遠的陰溝裏跑去，現在他們只有碰碰運氣，在另一個地方再打一個洞設法攔截，這一次他們可以確定，那只貓兒大概沒有越過這個攔截處，至少他們可以在兩個攔截處之間控制住貓兒的行蹤，再設法引誘牠出洞。消防員走過來問老祖母：

「妳家小麗喜歡吃什麼東西？我們需要東西引誘牠！」

「我們給牠上等的貓食。」老祖母說：「我現在就過去對面超級市場，買幾罐過來，你們等著好了。」

「妳給我錢，我幫妳過去買好了！」消防員說：「妳帶著小孩不方便！」

老祖母從身上掏出幾張世界元，遞給消防員請他代勞。

「給我買半打好了，剩下的給你們買香煙抽抽。」

「不用了，您太客氣了！」消防員拿著錢就跑。

「慢著，」老祖母叫住了消防員，對他說：「要最高級的人上牌食品，知道嗎？」

「人上牌！記住了！好牌子！」消防員掉頭就走。

貓食品是買來了，用來做為誘餌，但是並沒有把小麗引誘出來，消防隊開始著急了，最後他們決定再撬開陰溝上面的水泥，以便快點把拯救工作結束。

圓頂罩子外面的太陽早已沉落西方地平線，摩天大樓的繁多燈光，把街景照得如同白晝。老祖母望著前面不遠處的那幢大樓的第五十層地方，那兒該是她的家，現在燈光也亮了，分不清楚是她家的，還是別人家的，料想這時候孩子的媽該已回家來了。說不定在巴望著她和女兒也快點回家。

霓虹燈亮著，五顏六色的光點綴在街頭，來往的汽車與行人，有如流水行雲。歡聲笑語不斷，一片熱鬧繁華。圍觀的群眾不時探問「怎麼回事？」很快的，便會有消防員或是老祖母答覆：「貓躲到陰溝裏去了！」

行人聚集過來又散了開去，一批又一批看熱鬧的人，對於老祖母和她的孫女兒都寄以同情。消防員經過一個小時的工作，總算把小麗救出來了。渾身又濕又髒又臭的小貓兒，不斷的在那兒打哆嗦。

「好可憐唷！」嘉麗輕撫著小麗，老淚縱橫。「恐怕要害病了！快送牠上醫院去吧！」

消防隊員把一張表格遞到嘉麗面前，要她在上面簽個字，對她說：

「可能你們要負擔一千個世界元的費用，為了救這只貓。另外妳要我們幫忙送這只貓到醫院裏面去，也請妳簽個字，請妳把妳的信用卡讓我看一下，號碼寫在上面，我們送到醫院以後，就由醫院的人員照顧貓了。」

嘉麗依照消防員的請求，照他的意思在表格上面填上了自己的姓名、地址，還有信用卡號碼等等。然後，她推著嬰兒回家去。

嬰兒已經餓了，頻頻喊著媽咪、媽咪，嘉麗滿臉緊繃的皺紋在紅紅綠綠的燈光照射下，鬆開來，她舒了一口氣，安慰嬰兒說：

「就快到家了，媽咪就在上面看我們了。」

手指著聳立前方的一幢超級大樓，抬頭向上望，嘉麗知道，也許就在那五十層大樓的窗內，嬰兒的母親也正在俯望紛紜繁華的街景，期盼著她倆的歸來。

「媽咪，媽咪，我愛媽咪！」嬰兒唱歌似地喊著。

第二章 葬　禮

一架飛行機，在高樓林立的空中穿梭，閃過許多燈光與星光，在全國經濟發展大樓的樓頂停下來。

費米利部長的兩撇鬍子在嘴角邊輕微揚動著，那是因為他不斷的在對身邊的女秘書講話，講得興奮時，頻頻微笑，他探身出去，拉著女秘書的手走下了飛機。

「總統要我們的單位辦得最有效率，發揮最大的效果，要不是妳這麼能幹，今天總統召見，我可要吃排頭了！」

「部長，到底今天情況怎麼了？」夏絮茵問：「你說了半天，還沒有把要點說出來。」

費米利用手掠掠被風吹亂的頭髮，抬頭向直升機駕駛員招了招手，他把公事包挾得緊緊的，回過臉來對著夏絮茵微笑說：

「沒什麼，沒什麼，只是例行的接見談話，給我一些機密資料，我們回來再分析一下。」

「那個援外司司長，正在等我們哩！」

「我們快點下樓吧！」

他們從屋頂的入口處搭電梯到第三十三層，匆匆忙忙走進去，辦公室裏面靜悄悄的，除了守衛值班人員以外，大家都下班回家了。

援外司司長的辦公室，就在走廊盡頭，燈光還亮著，顯示裏面還有人，老遠的就聞到裏面傳來一股煙味，這個有煙癮的援外司司長，每一分鐘都離不開香煙，自然的，他的吞雲吐霧也就造成了某種程度的空氣污染。

「沒有空氣調節嗎？」夏絮茵奇怪的說。「我們的換氣設備不行了嗎？」

「大概下班了，機器也跟著下班了。」

「你真會幽默！」夏絮茵含情地對他一笑。

他們走進裏面去，看見司長正斜靠在沙發上，像在閉目養神，嘴裏叨著半截香煙還沒有熄滅，煙霧繚繞，夏絮茵不禁咳嗽不止，費米利趕緊按動牆邊的空氣調節換氣鈕，再去拍拍那個睡著了的司長。

「奇怪，他說他要等我回來的，這麼快就睡著了！」部長一再的拍拍他的臉頰，司長的香煙落在衣服上又掉到地板上。

夏絮茵撿起了香煙，把香煙放在煙灰缸內撚熄。

部長猛力的拍打那位司長的臉頰，司長卻無動於衷，依然木木的動也不動。

冷汗從費米利部長的額前流下來，他把耳朵貼在司長的胸口上，仔細傾聽，他的臉色變了。

「我的天，他死了！」

「哎唷！」夏絮茵一手掩著呆張的櫻桃小口，想說些什麼話，又說不出來。

老祖母進了家門，把剛才在街道上發生的一連串事故告訴自己的媳婦。

「小麗送醫院去了。」老祖母說：「好可憐喲，渾身髒兮兮，濕漉漉的，差點嚇壞了我，以為小麗再也找不回來了，以為小麗就這樣走失了，掉進陰溝裏面去了。」老祖母說著，說著，再也忍不住掉下淚來。

藍美姬正在忙著從電動廚房裏端出煮好的菜肴，她叫機器人保母過去照顧小珠兒，一邊安慰著婆婆，叫她別傷心，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了。其實她正擔心著自己的丈夫發生什麼事，這兩天他行動怪怪的，心情也不大好，常常和她吵架。在她稍微平靜時，她過來抱起小珠兒，問她：

「今天在街上看到什麼啦？有什麼好玩的沒有？」

「好多好多人……在在……救我們家的小麗。」

「妳怕不怕？」

「怕什麼嘛？」

「怕小麗丟了，生病了，沒有同伴跟妳玩。」

「我不怕！小麗丟了，媽咪再買一個小麗來。」

機器人把餐具都擺好了，叫大家來吃飯。嘉麗站在窗邊，不斷的俯視摩天大樓下的街景，也許她會看到一輛白色的車子，那就是他的兒子下班回來了。今天似乎特別遲。

「媽，來吃飯吧！」藍美姬說。「我們不等他了，他今天不回來吃晚飯，剛才來電話說有急事，還要在辦公室處理一些事情。」

婆婆與媳婦面對面坐著，開始用餐，那機器人保母就在喂嬰兒食品給小珠兒。因為美姬心情悶悶不樂，也就少講話。白髮皤皤、老態畢現的嘉麗，打破沉默問媳婦：

「最近跟金華鬧彆扭了嗎？」

「嗯。」藍美姬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還不是他心情不好，不知他為什麼心煩，好像是挨了什麼官腔吧！」

「公家的事嘛！何必這樣！」老祖母溫柔的說：「妳也多體諒他一點，他的責任是夠重的！」

這時，影像電話的鈴聲響起，美姬走到牆邊，按動電鈕，牆壁上出現的是援外部部長費米利的臉，那兩撇微翹的鬍子正是他最好的商標。

「金夫人，妳好！……」費米利表情沉肅，面露威容，欲言又止。「吃晚飯了嗎？」

「是的，部長，有什麼指示嗎？」一下子美姬感覺到部長的突然來電，像是有什麼緊急的事。

「金夫人，還有金老太太，我們……我們很難過……」

「什麼？」美姬叫了起來：「怎麼回事哪？」

「請你們在心理上預先有個準備，我們要報告一件令人難過的事。」

「到底怎麼回事？」嘉麗也緊張了，眯著老眼，注視著牆上的螢幕。

「我們……我們剛剛發現……我們敬愛的司長金華先生……不幸在他的辦公室去世了！」費米利鼓起最大的勇氣把話說完，已哽咽著，難以為繼。他籲了一口氣繼續說：「請金夫人、金老太太節哀順變，不要過份悲傷。」

藍美姬呆張了大口，久久講不出話來，她轉過身，看見婆婆趴在餐桌上號啕大哭，她禁不住走過去，與婆婆相抱流淚。

「老天為什麼這樣虐待我呢？」嘉麗哭泣著，嘶喊著。

在一旁的嬰兒受了驚駭，也哇哇大哭。家裏亂成一團，機器人保母呆呆地站著，不知如何是好，他對著電視牆說：

「部長先生，我們需要你們的幫忙和安慰，你們何不派幾個人過來呢？」

「我們的人幾分鐘內就會趕到。」費米利部長的影像消失了。

機器人說聲：「謝謝部長。」然後關掉了通話機。他開始以親切的口吻安慰這一家不幸的人。

莊嚴隆重的葬禮在國家公墓舉行。

總統英懷德的演說中讚揚援外司司長過去多年的成就，許多外國來的特使，也在會中發表悼念詞。

「貴國的偉大人物又一個與世長辭了。」那位來自阿希利國的黑人大使嗚咽著說：「今天，只有貴國的這樣的幫助，才能使我們在世界上站起來，人人有飯吃，有衣穿，貴國的援外司司長，過去多年也與我私交甚好，貴國的精神活在金華先生的心裏，金華先生的精神是永遠存在的，我們永遠感謝，我國人民也將永遠紀念他。」

藍力士偷偷地碰了碰費米利的肩膀，對他說：

「這個傢伙確實不是表演的。」

費米利瞄了他一眼：「莊重一點，總統還在這裏。」

棺木放入墓穴裏，泥土一鏟一鏟的撒下去了。在藍力士的心田也留下推不開的悲哀，此刻，他注視著妹妹藍美姬，自從她丈夫去世以後，她是瘦削憔悴了，有幾次在影像電話通話中，他看出她的濃重悲哀與無奈。對於自己的妹妹，他所能夠做的只有言語上的安慰而已。

喪禮結束以後，藍力士走過去，搭住藍美姬的肩膀，對她說：

「妹妹，我能夠幫妳做些什麼嗎？」

「改天打電話給我吧！」藍美姬幽怨的說。

藍美姬的車子遠了，藍力士目送著她，心裏揚起了陣陣悲傷。身後有一隻纖細的手搭住他的肩膀，他回過身來，看見夏絮茵明媚豔麗的臉正對著他展開微笑。

「恭喜你升官了！」櫻桃小嘴露出亮麗的玉齒。「你要到菲裏斯國去擔任援外代表人了。」

「妳怎麼知道呢？」

「昨天會議決定了人選。」

「好傢伙，我剛剛回來，就要派我出去！」藍力士隨手從口袋裏拿出一件盒裝的小飾物，那是雕刻得很精緻的一朵玫瑰花，放在夏絮茵的手裏。「這個送給妳，我從摩路卡帶回來的。」

夏絮茵欣賞著它，眼睛斜看了一下他，對他說：

「我快結婚了！」

像是突來的一陣轟擊，教藍力士頓時震撼得差點要跳起來。

「怎麼會？跟誰？」

夏絮茵指著那位正在跟阿希利大使談話的經濟發展部部長費米利說：

「就是他！」

「唉！我早該料到！」藍力士苦笑著，他用多毛的手背撫觸著下巴。一陣豪放出聲的大笑過後，他說：「近水樓臺先得月，實在不錯！」

「你不能怪我！」夏絮茵說：「你老是在國外。」

墓園上的人群散去，冷冷的墓碑在冷風中顯得格外淒涼。藍力士仰臉看著圓頂玻璃罩外的陽光，看看四外的青綠，再看看身邊的夏絮茵，他只能聳聳肩膀，跟她握手道別。也許因為藍力士有中國的血統，長得一頭黑髮和黑眼睛，沒有被看上，他心裏蠻不是味。